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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12:40 作者: 竹報平安
只是,「唉……」
一口白氣由林沁口中呼出,帶著她抱憾的心情,她果然還是庸人一個,無法接受自己捕捉的獵物居然不是最好的!
李榕眯眼:「你快點打我。」
林沁:「不必。」
李榕終於忍不住丟開他少年老成的那面:「這並非不必,這是必要的。」
林沁:「不必。」
李榕:「必!」
言語間,李榕感觸到了來自下屬額爾德木圖的目光。
李榕抬頭,於自己下屬眼中看到了複雜且迅速的情感變遷:震撼,失望,不可思議,直至變為具有軍人素養的冷靜;額爾德木圖若無其事的挪開眼,不管平素里穩重勇敢的李將軍私下有多麼渴望被女人虐打,他都已經決定幫李將軍保守住他是個受虐狂的秘密。軍心不可動搖!
李榕欲要開口解釋,被額爾德木圖大聲打斷:「我懂!」
李榕:「......」你顯然不懂啊......
片刻後,火堆由氈包頂窗下燃起,煮著盛奶的長嘴鐵爐,火光映在三人腳畔,李榕泰然自若,仿佛方才失態只是額爾德木圖的須臾幻象。
李榕向林沁說明額爾德木圖身份:額爾德木圖的生母是胡族人,被高加部落擄掠到羅剎後生下他,因此他既有胡人的眼睛,也承襲了羅剎人的體魄和毛髮,生母在他六歲那年不堪折磨死去,他獨自穿過邊境,瘦削的身體倒在沙塵暴中,被巡邏士兵撿到並帶回軍營救治,自那之後,無家可歸的額爾德木圖成了塞北軍營中的一員。
四季輪迴,額爾德木圖的身體如抽條的芽兒般瘋長,茁壯,昔日贏弱的他有了非比尋常的力氣和硬拳頭,他想離開,去高加部落替母報仇,然後結束自己的一生。
那時李榕剛接手塞北軍營,他攔下額爾德木圖,說服他以另一種身份回歸高加部落,做更有意義的事。
年少的不幸造就了額爾德木圖寡言少語的性子,得知林沁是旭日城城主後,他難得開口說了一番話:「李將軍告訴我,報仇雪恨這四個字踐行起來很簡單,但是羅剎人依然會騷擾擄掠胡族人,我生母的悲劇會不斷的重複,這樣的事也該畫上句號了。他想做的,是讓羅剎人永遠都不敢來犯。如果我真的能成就這樣的事,天上的阿娘應當會很欣慰吧。」
林沁眼熱,隱隱感觸到了李榕帶她來羅剎的目的,身為一城之主,她應當知道這些事,也應當肩扛起這些事不是麼?
最初李榕交予林沁那張記載塞北地形的圖紙對於羅剎只有粗糙勾勒,憑藉額爾德木圖對羅剎多年的摸索,三人馳馬走闖於羅剎各個相接的部落與平原腹地的都城之間,李榕隨身攜帶炭筆,佇在白雪皚皚間細心的描摹各處地勢走向,氈包分布,還有羅剎的山脈,水湖,兵防。
日漸相處中,額爾德木圖也開始展露出他大男孩的一面,其實他比李榕還要小兩歲,他喜歡用鑽木取火展示自己的力氣,突然一下撲向雪裡然後揪出一隻企圖躲藏的兔子,玩了一會兒就變成架在火上烤的夕食;他的話也慢慢變多,林沁會在露宿棲居的樹下聽額爾德木圖講他在羅剎的見聞與經歷。
「一年有四季,春夏秋三季的羅剎與塞北並無區別,平坦的草原可以放牛羊,養駿馬,高山融雪順流而下滋養著這片富饒的土地,按說他們什麼也不缺;即使他們冬日難熬,這裡遠比塞北寒冷,尤其是深入羅剎腹地,冬日幾乎是完全斷了糧草,暴風雪烏烏的刮,他們也無法出去狩獵,因此他們總是對塞北的一切虎視眈眈,既艷羨,又忿忿,覺得胡族人不配擁有這些,甚至於認為是胡族人搶走了他們的土地。」
林沁有理有據地說:「這不能成為羅剎人頻繁侵犯塞北地界的理由。想要度過塞北冬日也不簡單,我們的先輩還生活在草原上時,從春日就會開始為過冬風乾羊肉,儲備羊奶和柴薪,保護火種,塞北往南的地方冬日肯定更為溫暖,可我們從未以此為藉口去別人的地盤上燒殺搶掠。羅剎民風懶散貪婪,沒有養成自給自足的習性,所以愛搶愛盜,歸根究底是想不勞而獲。以前的胡族人沒有懲治他們,以至於他們愈發囂張,但輪到我這一輩,勢必要給他們羅剎人好好上一課,立好規矩,叫他們俯首稱臣!」
額爾德木圖鄭重其事的把自己胳膊遞到林沁眼下:「城主大人,我相信你。」
林沁盯著他胳膊:「你要幹什麼?」
額爾德木圖答道:「你可以打我,如果這樣能讓你高興的話。」
既然李將軍是受虐狂,那林城主對應而言便是施虐狂,這樣做既保護了李將軍又取悅了林城主,兩全其美,額爾德木圖拍拍自己腦瓜,這裡可太靈光了呀!
一串分好的兔肉橫隔著穿過兩人中間,塞進額爾德木圖手裡,阻礙林沁能夠碰到額爾德木圖的路徑,李榕低著頭,聲音淡淡:「食不言。」
額爾德木圖問:「李將軍,你為何要給這亡兔取名為『不言』?」
李榕:「……」
第45章 約會(下)
。
已是深冬, 雪將高高山峰間的溝壑填平,李榕完成羅剎地圖的繪製後,一行由腹地撤回高加部落邊角處額爾德木圖棲居的氈包, 長途跋涉過後,林沁仰倒在大朵雪蓮鉤花的地氈上, 睡到昏天地暗,不知今夕何夕, 直至李榕喚她起來。
林沁推開木門, 外頭天蒙蒙;李榕換了一身束衣,寬肩搭著兩條長竿, 手提一筐子, 他說自己在西邊十里尋到一處冰封的湖可以冰釣, 邀林沁一塊兒去, 釣起的魚可以用於夕食煎烤和熬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