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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12:40 作者: 竹報平安
    林沁立馬順竿朝上爬:「我勉為其難恩准你在我睡著前都可以不走好了。」

    「嗯。」他輕輕的應道。

    燭火映在窗桕麻紙上,輕輕搖曳,其實夜還不深,尋常這時林沁還在處理一些旭日城的事務,即使空閒,她也不荒廢光陰,會在書室里讀書至亥時,可這日,不知是否是那香囊的氣息太過沁人心脾,還是心愛的男人就在身旁,林沁酣甜入夢。

    被喚醒時,桌台的燭芯已經燒乾了,屋裡黑乎乎一片,李榕不在房內,而是規規矩矩的佇在外頭叩門:「沁沁,起來了。」

    林沁揉眼,下去開門,視線隨木門朝兩邊敞開,遠方天邊星子稀疏,她問:「你要幹什麼?」

    李榕束髮規整,衣襟平順一絲摺痕也無,如同沒有躺下過,一本正經的:「我邀你去羅剎一游。」

    「過一刻鐘,烏耳和特西北邊羅剎高加部落的巡邏隊伍會換班,我們可以趁間隙由長牆的關隘過去,看看那邊的世界。」

    林沁眨了下眼睛,醒了。

    兩匹駿馬前頭由旖旎的衙府中駛出,寒風吹著,馬蹄在草原上奔騰,林沁目露興奮,得得瑟瑟:「李榕,我以前怎麼沒想過要去羅剎呢?直搗對手巢穴,想想就很刺激,回來我就可以跟多蘭他們吹牛逼,他們到時候會『哇』的圍住我,用那種非常艷羨的眼神看著我,嘿嘿......」她暢想著,還止不住偷笑起來。

    李榕:「......」真是服了這臭屁小孩。

    抵達烏耳和特山腳下,長牆綿延,垛口間立著火把,有士兵發現李榕,停下巡視的步伐,要下馬行禮,李榕食指壓唇上,示意他不要聲張;他帶著林沁穿過剛修好的關隘,去往邊境另一面的世界。

    天已經破曉,林沁走出來,陷入蒼茫一片,雪蓋的很厚,只隱隱約約在北面有火堆升起的痕跡,那附近的雪被掃除,有幾個聚集在一起的氈包,木欄里有馬群,他們就如同傳統的胡族人那般生活,連習性也有七分相似,一切並不陌生,林沁甚至知道,下雪時候,他們不會出來狩獵,因為容易被飢餓的狼群包圍落入危險境地,這樣的時節,他們會圍坐在氈包地毯上飲酒取暖,話家常打發時間。

    她朝前走,在積雪上徐徐踩出一串長長的腳印,那被雪染白的氈包忽然晃動,一截毛髮豐盈的胳膊拽開門帘;糟糕,有人要出來!林沁一個激靈要拉李榕躲避,可四周白茫茫,毫無蔽體之物,人又能往哪裡躲?

    在蒙蒙天色中,如同兔子鑽洞,噗噗砸下兩個人形雪坑,雪粒子紛飛好似起了霧露,李榕剛想抬頭,就被林沁一爪子按回去:「你別出聲,別亂動,藏好了。」

    地上窸窸窣窣,是走動聲。

    有雪落在林沁肩膀,她手往下挪移,撩開官袍抽出一把匕首,到底是沒殺過人,她心中緊張,但仍故作鎮定的同李榕氣聲說:「萬一被發現,只能殺人滅口了。」

    她屏氣凝神,細聽周遭,直到那走動聲消失,好一會兒,她半鬆口氣,徐徐抬眸,視線中,驀然出現一個正俯瞰著她的金髮壯漢。

    眼狹長,目狠戾,九尺高,胳膊幾乎要由獸皮製成外裳膨爆露出。

    第44章 約會(上)

    保守住李將軍是個受虐狂的秘密。

    林沁瞳仁猛地一皺縮, 她躍起,舉匕扎向那異族右腹要害。

    若非被李榕攔住,那把匕首當真會要了額爾德木圖的性命。

    李榕掰掉幾乎貼上獸皮外裳處的匕首:「你別下死手, 他叫額爾德木圖,是自己人。」

    跟隨額爾德木圖回氈包營地路上, 林沁拳頭砸在李榕胳膊處,虎里虎氣的抱怨:「你幹嘛不早告訴我!」

    李榕平和的道:「我是想告訴你的, 可是你當時警告我『別出聲, 別亂動』。我也不敢反抗,只好謹遵聖旨。」

    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

    又一拳頭落在李榕身上, 李榕嘶一聲, 揉揉肩膀, 別說, 小姑娘力氣還是很莽的。

    林沁眨了下眼皮, 想到些什麼,忽然往額爾德木圖身旁挪過一步,觀察起他,他體魄可謂是十分魁梧,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樣的人勢必擅長狩獵,是摔跤高手,他有羅剎人那樣金色的毛髮, 但他也有如同胡族人那樣深邃的棕褐瞳仁, 並非是討厭的藍眼睛。她抬手, 隔著獸皮外裳給他胳膊來了一拳;額爾德木圖看了林沁一眼, 林沁裝作無所謂的走遠, 然後雙手背過身後, 暗自回味, 跟小老頭似的弓身喃喃自語:「這大個子的胳膊不光是看起來比李榕結實,居然打起來也比李榕硬挺……」

    小小的聲音帶著小小的遺憾飄進李榕耳朵里。

    猶如一顆小小的石子擲向李榕心間的湖,原本寧靜的湖泛起漣漪。

    在塞北呆了幾年,李榕十分了解胡族人對於健碩體魄的執著追求,一個男人如果能在摔跤比賽里脖頸系滿五彩綢帶,草原的姑娘們會前赴後繼的邀他回家過夜,在這片土地上審視男人,強壯驍勇就是唯一標準。

    李榕伸指戳林沁肩膀,體面的說:「你再打我一下,我剛剛沒有發力,你沒有感受到我肌肉蓄力時的硬度。」

    林沁思緒紛紛,仰面無言,還是算了罷,何必徒增傷感。

    反正她也不能因此就移情別戀,她是一個見過世面、飽讀詩書、不拘小節的女人,可以由其它方面欣賞李榕,譬如他的溫柔對待,他願意上繳財政的忠誠之心,他的聰明才智,他的出塵容顏……況且他並非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不過是沒有額爾德木圖強壯罷了,中原男人普遍沒有草原男人體格驍悍,此是不可磨滅之實,但這僅僅一點微渺的遺憾而已,她心中的遺憾甚至不及落入她掌心的雪花大,難道要李榕像阿爾斯楞那樣目不識丁她就滿意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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