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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12:40 作者: 竹報平安
    李榕幾步上前,擄回人,按住站好,然後給她指:「正中間那個大殿叫太和殿,造的是廡殿屋頂,它的屋頂由一根橫脊延展開來,四方斜垂下來,板正拔實顯正氣,是百官上朝之地。後頭那個大殿叫中和殿,是攢尖屋頂,它的垂脊由外朝內逐漸收據於中心一點,那一點叫雷公柱,起避雷之用。……乾清門東側那一間是尚書房,皇子皇孫念書的地方,也是廡殿屋頂。」

    「紫禁城中的學堂,想必是全京城最好的學堂,我猜的對嗎?」

    「對。」

    林沁狀似獨自喃喃:「那我以後會在尚書房念書嗎?」

    她用胳膊肘子朝後推了李榕胸膛一下。

    李榕:「……」

    半晌,李榕道:「會的,我會送你去那裡念書。」

    林沁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值得最好的。」

    「嗯,沁沁值得最好的。」

    林沁這個人不老實,她站不住,左動動,右動動,森頭的金片圓頂刮的李榕下頜發癢,他恍然發現林沁長高了些,去年初見時還未及他肩頭的小傢伙。

    李榕剛想叫她規矩點兒,林沁忽然就指住尚書房前頭幾寸地方:「那兒有個穿白裳的欺負人!」

    李榕順著一瞧,幾個錦衣少年排成一排,頭垂得比垂脊還低,雙手舉著書籃在罰站,他們前頭,站著一位身著白裳的清俊先生,擰著眉在訓斥他們。

    李榕笑了:「那是尚書房的張先生,你以後不聽話他也會這麼教訓你。」

    林沁皺眉:「不行,誰教訓我我就揍誰。」

    林沁壓根兒就沒有中原人尊師敬長的觀念,李榕倒不覺得她會對張斯樾出手,可她是真的會打尚書房那幫沒規沒矩的皇子皇孫,李榕感到不妙,心頭盤算著自己那點俸祿夠不夠當醫藥費賠的。

    李榕醞釀片刻後開口:「沁沁,阿哥沒那麼有錢。……罷了,說了你也不聽,打吧打吧,我努力爭幾個戰功養你打架。」

    林沁偏過腦袋,正午的陽在她耳朵處鍍上一層毛茸茸的金光,她鼻尖滿是李榕清冽的味道,她心一動,便對他道:「阿哥,我跟你說個秘密。」

    「嗯?」

    「比恰母得海日泰。」一句胡語。

    任職軍中,常年與胡族壯漢們打交道,李榕自然對胡語略通一二,但這句話他未曾聽聞,應當不是些常用的話語。以林沁的調皮,說不準是在偷偷罵他。

    但李榕寬容,林沁就算是罵他他也不會惱:「這話是何意?」

    林沁背過身,開始往角樓下去,森頭的瑪瑙珠石如被風吹起的柳絮,莎莎晃動:「不告訴你。」

    李榕失笑,這小孩真是奇奇怪怪。

    「阿哥,我方才才察覺,要登到這角樓上,才是全京城真正的最高處。」

    「嗯。」

    小姑娘一蹦一蹦的走在前頭,少年郎頗有耐心的跟在她後頭,陽光和煦,驅散冬日嚴寒,連影子都是暖融融的。

    他們是在過西邊角樓的第一根紅漆圓柱時撞見由角樓後側的城牆甬道爬上來的守城衛的,林沁先停下步伐,熱絡的同人家打招呼:「嘿,你也是偷溜上來的嗎?」

    林沁問的太理直氣壯、理所當然,生生把那威武的守城衛問愣了,沉重而鋒利的鐵劍別在他腰間,他撓撓頭,下意識回答起她的話來:「我回來拿留在這兒的酒袋......」

    林沁還想邀請人家一道登角樓瞻觀雪後京城,李榕淡扯下嘴角,抱起林沁就跑。

    守城衛拔刀而追:「爾等何人,給我站住!」

    林沁仰頭由李榕頸邊探出,大聲嚷嚷:「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

    「嗚嗚——」

    李榕死死捂住林沁嘴巴,雙方展開激烈的追逐之戰。

    林沁只見那守城衛呼朋引伴,追趕她和李榕的士兵越來越多,她焦急地拍了李榕兩下,李榕說:「別擔心。」

    林沁答:「我不是擔心,你放我下來,這是我揚名京城的好時候,我要與他們一戰高下!」

    作者有話說:

    (『_』)ゞ幾天木有評論,你們搞幾條誇我的留言好不好、我在看著你。

    第30章 欺負

    李榕,你真是越來越不乖了。

    李榕無暇回應林沁了。

    他的人生罕有這般落魄時候, 被一幫守城衛提著刀由正陽門追捕幾十里。

    最終,李榕在內城裡翻過一座座堂皇的府邸,按著林沁頭趴在高高的屋檐上, 栽種在陌生院子的臘梅樹輕輕晃動,掉了點雪下來, 一牆之隔外,十來個守城衛氣喘吁吁的在深巷間穿梭, 腳步踏踏響, 好一會兒,有人忍不住罵:「這鱉孫跑哪兒去了?」

    李榕隨手拾起一塊烏瓦, 擲向遠處的巷口;一群精疲力竭的守城衛聽道瓦片碎裂的響動, 急急沖了過去:「在那裡!」

    直至守城衛的身影化作米粒大小, 周遭重新歸為平靜, 李榕翻了個身, 勁腿舒展,大賴賴地躺著。

    他在這個冬去春來的日子裡,倘過一身汗水,終於得以休息片刻,寧靜的仰望天上的白雲。

    那朵雲圓鼓鼓的,越看竟越像林沁的臉頰,令他想戳一下, 並告訴身旁那個小傢伙:你讓哥哥提早知道了帶小孩的苦與累, 每次想教訓你, 但又下不了手, 你讓我該如何是好?

    林沁才不知道李榕所想, 她的辮子鬆了, 正盤坐著, 森頭放腿間,低頭撥弄著一頭烏黑的秀髮,但她毛毛躁躁,沒有木梳,不容易將頭髮打理順條,她就用力扯那些糾纏在一起的黑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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