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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12:40 作者: 竹報平安
他們挨靠得很近,她一抬頭就可以親到他。
胸脯之下,一顆心侷促的跳動,涓涓熱流涌動,林沁渾身跟淌過一遍汗似的,她甚至想,她如今是不是很狼狽,衣裳滾的皺巴巴,森頭歪一邊,還躺著沒個正形。
李榕輕聲:「托婭剛剛跟別人誇你了,她說你有她當年的風範。」
林沁癟嘴:「什麼風範啊,摔下馬的風範嗎?」
他耐心道:「是摔下馬後無論如何也不讓旁人插手,要親自馴服馬匹跑過終點彩旗的風範。」
林沁一噎,企圖負隅頑抗,卻根本無法抵禦他的溫柔,她嘟噥擠出四字:「你哄我的。」
腦袋被摸了一把,貼在臉頰的綠松石隨之摩挲晃動了一下。
李榕認真:「不是哄你,是真的,阿哥也覺得你很厲害。」
林沁當著他的面,眼眶羞恥的紅透了。
他拉她起身,目光落在一小片染了深跡的草稈子上,是血。
「你摔傷了?」
他想著她被馬蹄踹著那下,在後背,她著一身紅裳,難以看出是否有受嚴重的傷。
「失禮了。」
他以手探了下,那塊紅裳柔軟,帶著點屬於她的溫熱觸感,再無旁物。
她懵懵的,黑馬那一蹄子是把她踹疼了,可她身上並沒有撕裂的傷口,她低頭呆呆的看著青草上尚未凝固的血紅。
「嘶。」
林沁捂肚子,不知是不是昨晚喝太多羊奶了,一抽一抽的痛。
「我們回吧。」
她想回羅加城躺一下。
「好。」
李榕撈她手,明明頭頂烈日灼灼,小姑娘的手卻涼涼的,眉梢也擰著,看上去很不舒服。
他仍能敏銳的捕捉到一股極其隱秘的血氣,垂眸尋了一圈,見血珠掛在細嫩的青草上,竟是由綠山丘至他身旁滴了一路,由林沁氈靴絨面一滴滴往下墜。
這能沒事兒嗎?
他明白了,小姑娘素來好臉面,極可能是受了十分嚴重的傷,只是在他跟前強撐。
情勢萬分急迫,李榕如臨大敵,不再顧任何男女大防,何況她本身就只是小孩,他對待她並無異心。
他讓她別動,迅速打橫抱上馬,攬在他懷中,如同對待一隻脆弱的雀,疾馳回那達慕大會會場。
胡族是遊牧民族,是沒有郎中的,但托婭略通醫理,何況她是林沁的母親,由她來診治林沁再合適不過。
李榕行事一貫是循序漸進,胸有成竹的。
這回,慌慌忙忙,生怕慢了一點,林沁就救不回來了。
將林沁送到她棲居的四合房後,李榕退出來,留下托婭替她把脈。
他站在小小的天井下,嚴肅以待,林沁身受重傷,需要許多的草藥救治,尋常的草藥軍營里都有備,金創藥也充足,若是一會兒需要什麼稀罕的藥物,他也定當會竭力尋找。
年僅十八的少年在駐守塞北數月以來,手中不是沒有沾過鮮血,不是沒有以長戟砍下侵犯者的頭顱,他早已背負許多人命,但是,林沁不是站在他對立面的敵人,也不是茫茫人海中的浮生過客,她是與他相識的人,站在他身邊的人,……他的自己人。
屋檐上,麻雀嘰嘰喳喳叫,他看見牆根下有人用木枝在泥土地留下了他的名字:李榕。
那一瞬,李榕心裡像是被那根寫他名字的木枝戳了一下。
西廂房內,托婭由被告知林沁身受重傷起就懸起的心在替終於落下,她知曉是怎麼一回事後,找了身乾淨衣裳給林沁換上,教她使用月事帶。
李榕見她出來,眼眸即刻落在她身上。
托婭說:「她長大了。」
李榕問:「嗯……什麼?」
他沒明白。
托婭答:「我女兒來葵水了。」
李榕:「……」
李榕一時不知如何應對,抬手拂掉鬢角虛汗,他說:「噢,明白。」
長大比原本想的來得早了幾年,林沁很高興,身體上那點不舒服也不介意了,她隔著門帘熱烈的呼喚托婭,把人喊回來後,她光明磊落地大聲詢問:「阿娘,既然我已經長大了,那我能邀請李榕在我屋裡過夜了嗎?」
作者有話說:
「噢,明白。」
誰害羞了我不說。
第25章 寵著
你可別太寵著她了。
小廚室里跟太上老君的煉丹爐似的, 悶熱逼人,李榕站在灶台前給林沁煮姜水。煎爐里,嫩黃的姜咕嘟咕嘟翻滾著。
記憶回到一刻鐘前, 小南街上無風,一切都像是靜止了, 連方才嘰嘰喳喳叫的麻雀都佇在屋檐上一動不動。
李榕由托婭口中聽到了一個距他相當遙遠的詞:葵水。
一個只與女人有關的詞,他自幼照顧家中妹妹長大, 在他離京那年, 妹妹還尚未來葵水,因而他對此事知之甚少, 唯一知曉的知識全部來自《醫經》。
《醫經》有言, 少女來葵水後, 便可行周公之禮, 孕育孩童。
可林沁還那么小, 李榕覺著有哪兒不對,又覺著此刻日光太刺眼,還覺得挺侷促的。
西廂房內,林沁著急的呼喚托婭回去,托婭只好將煮姜水的任務交給李榕。
李榕鄭重以待,他背脊挺拔,只是步履稍微有點匆忙, 褪去了平日那股少年老成的勁兒, 躲進小廚室後, 他才鬆了口氣, 不過多久, 又擔心自己以為林沁危在旦夕, 舉止大張旗鼓, 結果是姑娘家隱秘的喜事,他不知會否給她造成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