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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12:40 作者: 竹報平安
精工巧拙,林沁想用這個詞來形容李榕。
她如今不僅是耳熱,鼻熱臉熱哪兒都熱。倏爾,那人也在人群中捕捉到她,就如她能在一堆光膀子兵里找著他那般。
她呼吸一緊,好似有一株綠芽由她心上的土壤破土而出,慢慢向上伸展,四散,膨得開出一朵白絮。是他帶她在大同見識過的盛開的棉花樹的模樣。
好久沒見面。
她的手侷促地在紅裳上一抓,揉出花瓣堆疊樣的褶皺。
李榕徐徐一笑,紅唇齒白,美得很。
他們相視,林沁下眼臉處的睫毛氤氳輕晃,李榕朝她走來。
下一瞬,林沁腳底打了個轉,驕傲地挺起她的小胸脯,走了。留下李榕略微錯愕地挑起眉稍。
她才不要理不來看她的人!
第22章 撞見
你沒有乖乖來看我。
林沁扭身,穿過一群人,掌心不客氣的揪出一個與她幾乎並齊高的少年:「喂,你幹嘛偷看我?」
孛日帖赤那已經好一段時間沒見林沁了,準確說,是由上回在羅加城裡玩水,她欺負完他,他反抗地跑掉後就再沒見過她了,因此他開口時難免有幾分委屈:「你都不出來玩了。」
「我近來在讀書啊。」
「你撒謊,你哪裡是會讀書的人。」
林沁輕蔑地哼了聲,手拽住他腕子往人群外頭扯。
孛日帖赤那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大肥褲末端滑過淺淺青草,他眼眸垂著兩人相觸的那一處小地方,手腕似觸了電,酥酥麻麻地迅速朝上爬,他渾身都輕顫了下。
他想,她今日真漂亮啊。
一會兒如果她欺負他,他完全沒辦法提起氣來。
就原諒她吧,她把他的天捅塌了也原諒她吧。
反正,最多也就挨一頓打嘛,男子漢大丈夫,挨打也沒什麼的,難道她還能將他打死不成?
到一處背陽的土坡,林沁氈靴掃開土上砂石,用隨手撿來的枝幹在土上連貫的劃出兩行字。
孛日帖赤那小心翼翼地問:「這是什麼?」
林沁扔掉手中枝幹,揚起下巴,已經做好被他崇拜的準備:「這是你的名字,孛日帖赤那,上面一行是胡文,下面一行是漢文。」
孛日帖赤那很是捧場,連壓在地上的影子都要認真地避開林沁寫的字,他蹲在一旁看了許久,耳朵紅透了,低聲嘟囔道:「你是第一個寫出我名字的人。」
林沁輕笑著說:「但我不會是最後一個寫出你名字的人。」
孛日帖赤那仰頭,目光落於她身上,他不明白林沁的意思。
林沁抬手一指遠處草原,揮斥方遒:「以後,我會讓這片草原上的孩子都讀書,都識字。」
孛日帖赤那隻覺得這一刻的林沁是意氣風發的,但是這阻擋不了他將眉頭皺得緊巴巴:「可是我不想讀書,我就想當兵。」
林沁一巴掌揮在孛日帖赤那後脖頸,斥他:「你不讀他不讀,誰來擔起壯大我胡族的重任?」
孛日帖赤那縮著脖子,聽了林沁一路念叨。
回到那達慕大會會場,摔跤場上已經有壯漢在活動筋骨,場外的木台上,堆著厚厚一摞彩色綢帶,是等會兒贏家的戰利品,由胡族女兒送出去,林沁往孛日帖赤那平坦的胸腹處瞟一眼,排在抓綢帶的隊伍中,抓了一根彩色綢帶出來。
孛日帖赤那站在她身旁,小聲提醒:「那你多拿幾根,免得一會兒不夠用。」
林沁看著孛日帖赤那光禿禿的脖頸,噗嗤笑出聲:「就你這小身板,還想贏過誰?」
孛日帖赤那漲紅著臉,扭頭去看摔跤場,裡頭的男人確實又壯又大隻,他都不及人家肩膀,哪裡有勝算?
但當著林沁面,他肯定不能承認,只能硬著頭皮:「這你別管,我會贏給你看。」
他跑進摔跤場,林沁尋了處地方坐下觀賽,抬頭就見孛日帖赤那被一個連影子都大他一圈的壯漢撂倒在平地上,她嘴角抽抽,一切果然在意料之內。
但孛日帖赤那努力了很久,中間跑出來幾回,確認林沁還在不在,一塊坐著吃饢飲奶,過會兒又鑽回去,繼續尋找他能打敗的對手。
日暮時刻,金光覆蓋整片大地,摔跤場內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孛日帖赤那才做賊似的溜出來。
他渾身被摔到青青紫紫,走路踉踉蹌蹌,很是狼狽。
圍觀的胡族女兒們早就散場去準備夜裡的篝火宴會了,可他還是看到了坐在空闊青草地上的林沁,腿盤著,單手托住下巴,不耐煩的咬著根小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被揍死了,那麼晚還不出來。」
「……」
孛日帖赤那知道躲不過去了,喪氣的說:「我一場都沒有贏。」
所以沒辦法戴上她手中的那根彩色綢帶。
林沁嘖了聲,手指傲嬌地點點跟前的位置。
「抬頭挺胸,站到這兒。」
……
李榕提燈找到林沁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副場景。
少年臉紅通通,如被馴服的一隻家獸,乖順地弓下腰身,讓林沁給他系上那根象徵勝利的彩色綢帶。
林沁碎碎念:「其實也不是沒有贏,堅持到最後也是一種贏,鼓勵你戴一根綢帶。」
她由寬寬的袖袋中取出一盞黑暗中看不出顏色質地的蓮花模樣物件,送給孛日帖赤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