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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12:40 作者: 竹報平安
    第19章 大同(上)

    你是不是覺得阿哥很有錢?

    要護送歐陽無忌去大同是林沁的主意,她還是那副大姐頭德行,覺得他是住在草原上的人,得歸她護著,何況摔傷了腿,得去那麼遠的地方。

    於是就和李榕商量好了,借板車,兩人騎馬,一路駛出遼闊草原,走土路,去大同。

    路上,歐陽無忌屁話多得要死,喋喋不休,林沁煩得直掏耳朵:「糟老頭子閉嘴,我會好好讀書的,你這命再給我挺十年,我保證把塞北搞得風風光光,倒時候八抬大轎把你接回新城養老。」

    歐陽無忌嘴角抽動,覺得自己白教了:「八抬大轎不是這麼用的。」

    到底是得了林沁表態,知曉她不會因他離去而放棄讀書,歐陽無忌放心下來,人沒其它願望,也就不再絮絮叨叨。

    抵達大同之前,林沁心中對大同是有想像的,她去過幾趟新城,以為已經足夠恢弘,大同莫約也就是那樣了。

    真正抵達大同城外,她才知道人在一座城下能夠如此渺小,大同的城牆堆砌綿延,厚重結實,上頭還有城樓,沐浴在金燦的光中,宛如聖地,即使是許多年以後,她仍未曾忘記第一次見識大同城的場面。

    當下,她唇瓣動動:「京城亦是如此嗎?」

    李榕答:「京城比起大同,十倍有餘。」

    林沁徐徐吐出氣,不想顯得自己沒見過市面,繃著腰杆,若無其事的過了清遠門。

    腳底沿著城牆留過寬寬的清河,秋風徐徐吹,水波緩緩,她和其餘入城者走在一條筆直的橋上,她好奇,垂眸看著,李榕說:「這是護城河,若是遭到敵人破城時,可阻止敵軍推進的速度。」

    林沁點頭,故作鎮定,一點都不驚訝。

    安置好歐陽無忌,李榕帶她去集市。

    不若羅加城的街道那般人跡荒蕪,大同的街道擁擠,熙攘,林沁反倒是不慣,耳朵里鬧哄哄的,人群穿行間,肩擦過肩,毫無間隙,她牽著馬往路邊躲,馬尾巴一撩,甩到食肆攤上,打翻了蒸籠,白花花的饅頭往地上落,變得灰撲撲的,老闆雙手插著腰,兇巴巴地盯著林沁。

    林沁頭皮一麻,知道做錯事了,但胡族人自有胡族人的驕傲,她低不下頭,只好與老闆乾瞪眼。

    李榕抽出錢袋替她賠了損失,並沒責怪她,牽起她的手走了。他走在她前頭半步,略寬一截的肩膀隱隱抵住了人潮。

    林沁下意識隨著他步伐走,目光穿過他肩膀朝外看,大同於她而言儘是新鮮,陌生和熱鬧。

    林沁一一辨別著這些繁雜的樓宇,牌匾華麗各異,茶館,賭坊,酒樓,在岔口轉個彎後,繁華的樓宇慢慢朝後退,虛浮和熱鬧退潮,一排排樸素的商鋪,招牌簡潔明了,糧鋪,油鋪,雜鋪……街尾的好大一塊地方都是一間苗鋪,那應當是李榕要帶她去的地方。

    林沁停住腳,在路邊栓馬,手指由李榕掌心抽出時,眼眸微鼓,方才心思都在街道上,竟是沒留意就被他牽著走了一路。她指尖輕捻著他殘留的溫意,餘光里,李榕若無其事的走進苗鋪,與管事攀談。

    她不禁去想,他是否經常牽女人的手,才會這般熟練淡定。

    半晌,李榕忽然回頭,林沁還留在原處,紅潤著臉,如遠山上的楓葉,不知在呆楞什麼,李榕朝她攬手:「林沁,你發呆呢?」

    「來了!」

    林沁回神,小跑過去。

    管事帶兩人穿過前堂,邁過門檻後,是堆排滿一地的秧苗。

    不同於她播種過的種子在成苗時是細而柔弱的綠葉子,棉花苗枝幹直而長,迎風挺立,已然有了樹的雛形,後頭有幾顆樹樹根紮實的埋在土裡,樹根矮壯,只與她一般高,樹枝間冒出一朵朵白胖胖的雲,林沁看著想捏,她歪頭,李榕在商量訂苗的事,她便偷偷伸手,爪子還沒碰到,

    一旁管事就激動的叫喚:「你亂碰什麼?」

    李榕抬眸一掃,淡淡的一眼,同時把林沁和管事看心虛了。

    管事嚅嚅道:「我怕你家小孩不懂事糟蹋了棉花苗嘛。」

    林沁抿抿嘴,一時侷促,她只是想摸摸長在樹上的白雲,沒有搗蛋的意思。

    李榕眉簇起,林沁咽了下口水,剛要收回爪子,李榕抬臂捏住她爪子,往那些鼓鼓的白糰子上一拍,輕描淡寫的:「我家小孩想玩就玩了,哪家孩子還不能好奇了。」

    觸感居然並不如想像中的柔軟,是扎紮實實的,林沁新奇地拿拇指一按,感觸到阻力,終於確定那就是實心的。

    管事眼珠都要鼓出來了,欲要發難,李榕眼臉微眯,氣場頃刻間由溫潤變囂張,管事氣勢啪得被碾入成泥,出口的話變得謙卑:「那......那我可否記您帳上?」

    「記。」

    他單字應下,有股說不出的混不吝。

    像個紈絝,林沁暗自思忖。

    管事臉變得比羅加城上的天還快,方才還陰雨綿綿,這會兒簡直是晴空萬里,他只當李榕是個闊綽主兒,喜滋滋地恭維他,舉起帳本記帳。

    由苗鋪結完帳,他們商量好入夜後押送棉花苗去塞北,還有幾個時辰空閒,李榕領林沁出來,林沁去解拴在樹邊的馬,背對著李榕。

    李榕目光徐徐垂下,落在那抹紅裳張揚的背影處,還不及他肩膛高的姑娘氈靴一蹬,森頭串珠莎莎晃動,裙邊如荷花展開,翻身上馬姿勢拽得二五八萬似的,一看就是專門練過,想到她那得瑟樣兒,他突然嘆道,「怎麼能那麼皮。」跟他京城家裡那個簡直天差地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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