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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12:40 作者: 竹報平安
    羅剎人愣了一下,似乎覺得自己被一個沒長成的小姑娘唬住沒面子,手攥住林沁領口,一把將人舉到半空。

    要狠狠砸落之際,林沁腳懸著,反手纏住羅剎人手腕,張開獠牙,惡狠狠地咬了下去。

    羅剎人暴怒,說著林沁聽不懂的話,口水滋在她腦袋頂上,終於用腳把她踹了下去。

    林沁側弓著身子,痛苦的蜷縮在一起,滿口都是羅剎人的血,她笑了一下,拇指搓去嘴角的髒血,用力蹬起身。

    其餘的羅剎人趁勢把搶到的牛羊往身後駝運,其其格娘親堵在柵欄門前,哀求著不讓他們走。

    他們不應該那麼貪婪,所有的牛羊都要,這一要,便是要了一個胡族家庭的命。沒有牲口,來年就不會有食物,難以為繼。

    不想長戟竟然直直地刺向其其格娘親,大半輩子溫良待人的婦女在那一刻目光渙散,雙腳仿若被鐵釘釘死在大地之上,無法動彈,遑論躲避。

    林沁大呵一聲,急急去拽,手才攀上其其格娘親的胳膊,其其格娘親渾身朝後一顫,長戟,由左腹,刺進莫約一指深。

    林沁霎時鼓大了眼,手背青筋浮出,更是用力,一把將其其格娘親往後拽。

    長戟脫手,羅剎人馳馬離去,留下狼藉的家園,和眾人奔向其其格娘親的憤怒而哀傷的面容。

    齒尖咬破下唇,林沁轉身取了火把,駛了出去。

    「你們這幫強盜,給我站住——」

    火把熊熊燃燒,少女的眼中也有滾滾火焰,那是她的怒,遼闊的草原上,少女策馬奔騰,馬蹄卯足了勁在狂奔,如同跑出了一條火道。

    林沁的追喊在寂寥的夜裡格外嘹亮,回聲如漣漪,一圈圈往外擴;她骨子裡有著桀驁和不馴,在氣勢上居然壓過了以驍悍狠毒聞名的羅剎人,羅剎逃離的馬隊隱隱有被她追上的架勢。

    羅剎人情急之下,將火把往身後平野一扔,火焰簌簌在草原上蔓延開來,一時間,像是回到了炎熱的白晝。

    「啊——」

    「我殺了你們——」馬蹄直直踩過火苗,林沁雙目猩紅。

    身著黑色束衣的馬隊如同雨後春筍般,出現在遠方綠山丘之上,呈半月彎刀之勢,堵住了羅剎撤離的道路。

    為首者戴著一張醜陋紅臉鬼面具,中間空洞的兩個孔,探出黑漆的眼,與那些個狹長詭秘的藍眼睛打了一瞬照面,沒有任何言語,雙方都認得對方,男人徐徐抬臂,往前一揮,字字擲地——

    「全部殺了。」

    羅剎人爆發出咒罵,顧不上擄掠的戰利品,抄起長戟,與李榕所率的士兵殊死拼殺。

    真刀真槍,血濺滿地。

    林沁氣喘吁吁的勒緩駿馬,一時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很快,她反應過來,翻身下馬,在草地里摸碎石子,一把一把往羅剎人身上砸。

    林沁的舉動引起了羅剎人注意,一個藍眼睛在瀕入絕境之時,突然調轉馬頭,意圖向林沁奔去,挾持住她,為最後幾個沒有戰死的羅剎人開路,回羅剎。

    一支銳利的竹箭唰地在羅剎人的腦門中央開出血花,花蕊是帶著幾縷艷紅的銀箭頭。

    唰——

    唰——

    另幾支竹箭取走殘餘抵抗的羅剎人性命,李榕一個活口沒留。

    此時的他,在鬼面具的掩蓋下,如地獄的煞神,哪還有白日的溫潤?

    所幸這夜無風,火勢沒有蔓延,逐漸變小,夜幕恢復原本的顏色。

    黑色步靴踏過草地,他吩咐士兵清掃戰場,踱過遍地羅剎人的屍體,沒有任何觸動。

    最終,李榕站在林沁跟前,手指取下鬼面具,別在腰間,眼眸垂下,似是多了幾分顏色,血色的紅玉又變為瑩澤的羊脂玉:「剛剛怎麼不跑?」

    林沁手指間發白,但緩過勁來了。

    「打架嘛,哪有輸氣勢的。」她說。

    她胸脯輕微起伏,咧嘴笑,好驕傲的:「而且我剛剛砸中了兩個羅剎人的腦瓜唉!」

    明明是不該笑的場合,李榕看著她,嘴角也勾了起來,極淺的。

    「知道了,小英雄。」

    第13章 長大

    那她一定要追他。

    擄掠的牛羊該散的散,已死的死,能帶回去的並不多。

    林沁高舉火把,在周遭走過一圈,蹲在一處不動。在她跟前,其其格奉若珍寶的烤漆木櫃已經摔散架了,木壁彎著,裂痕斑斑,裡頭的物件散落一地,她低頭把衣擺圍成兜,能裝的物件都塞滿,還是想把它們帶回給其其格,哪怕不能用了。

    她起身,佇在不起眼的小小角落裡。

    身著黑色束衣的士兵收拾完戰場,即將離去。夜晚還很長,巡邏草原,維護胡族牧民的安全是他們的任務。他們眉宇清明,神色平靜,或許早已經歷過很多回與羅剎人的戰鬥,因此也沒有多餘的情緒流露。

    李榕帶著幾個士兵去其其格家,回頭看了林沁一眼:「還在發愣?」

    林沁搖頭說:「我馬沒了。」在她撿石頭砸羅剎人的時候。

    火把的光暈落在李榕身上,朦朧的暈展開他的溫柔,李榕屈了下腿,黑色步靴朝下壓住馬蹬,退出來,鐵製的馬蹬輕輕搖晃,聲音叮咚清脆,如同敲擊在她心上,他問:「你想坐我前頭還是後頭?」

    林沁坐上了馬鞍前頭,後裳似有似無的覆上一層熱意,小巧的氈靴踩在馬蹬中,男人的手自她身側穿過,白皙的手背下,有隱隱經絡鼓動,扯韁繩,遊刃有餘的控制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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