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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12:40 作者: 竹報平安
眼見兩兄妹要鬧起來,烏日更達來及時打斷,讓阿爾斯楞去廚室拿饢。
林沁用饢泡羊奶吃,胡族人從小到大都是這麼吃的,只是吃著吃著,早前在軍營里品嘗過的米飯和大醬的滋味撞上心口。
她默著將帶著奶味的饢塊咽下去,手指戳阿爾斯楞大肚腩:「阿哥,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啊?」
阿爾斯楞斜睨她,一看她就沒安好心:「怎麼地啊?」
林沁說:「我覺得你這麼悠哉,肯定沒認真當兵,渾身上下連個蚊子咬的傷口沒有,跟去休假似的。」
純屬沒事找事,阿爾斯楞剛好喝完一碗羊奶,他站起身,火焰照亮八尺壯漢的身影,逼壓向林沁。
林沁挺著腰杆,根本不怕他,甚至朝他齜牙咧嘴的。
一步,兩步,軍營的黑靴撞上小霸王的氈靴,阿爾斯楞瞪林沁,林沁就回瞪他。
一瞬,兩瞬,阿爾斯楞鼻孔出氣,繞過她去盛羊奶,回來坐下後,安靜了片刻,晚飯用完,他說起近況:「最近羅剎不安分,我們巡邏時遇到兩批羅剎人騎馬在草原上搶掠胡族的財物。李榕準備在烏耳和特安排軍隊操演,向羅剎人施壓。」
林沁一聽,正在打的盹都飛跑了,興致勃勃地道:「我要去看!」
男人的厚重的手掌鉗制住林沁躁動的腦袋:「你整日瞎往軍隊裡鑽幹什麼?」
林沁不服:「我不僅想去看軍隊操演,我以後還要當兵守衛塞北呢!」
火堆在庭院中央燒著,夜幕悄無聲息,李榕牽著馬由烏黑無光的前門走來:「你要去幹嘛?」
他的聲音如玉珠落在玉盤上,好聽至極,林沁幾乎是原地跳了起來,扭身看向來人。
四目相對,林沁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大,侷促地踢了踢腳尖,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話:「去守衛塞北啊。」
李榕勾了下嘴角:「你還太小了,不方便參軍,等你長大好不好?」
林沁直直的盯著他面容,辨認他著他的神色,溫柔,和善,沒有一點輕蔑和敷衍,跟阿爾斯楞有天壤之別,林沁心軟軟的,有點遺憾,但還是小聲答應他:「那好吧。」
「乖啊。」李榕哄孩子似的摸摸她頭,到火堆旁坐下。
「你怎麼來了?」她還以為他不來了。
「小傢伙,不是你邀請我來的麼?」李榕解釋,「方才來的路上碰到一個老婦的馬傷了腿,跑不動了,我先送她回家,再過來。」
「哦。」林沁臉頰似乎被火堆燒的熱燙,她也坐了回去,一股淡而涼的香飄到她鼻下,她輕輕嗅嗅,側眼看向李榕。
李榕屈指由右側腰封上挑起一個玄色的荷囊:「這個時節蚊蟲多,荷囊里有薄荷,蘭芷,茴香,可以驅趕蚊蟲。」
看著是細緻的活兒,林沁眨眼皮,氈靴往後縮,慢吞吞的問:「是女人送給你的嗎?」
「是我妹托人帶到塞北軍營的。」
「哦。」林沁埋頭,悄然吐了口氣。
她尋來一根木枝,低頭在沙地上一橫一豎,一撇一捺,認真的寫著,胳膊碰碰李榕,問他:「阿哥,你知道這是什麼字嗎?」
李榕答:「林沁。」
「哎——」她笑眯眯的應下,小臉紅撲撲的,用腳踩平沙地。
繼續寫,「這個呢?」
「我的名字,李榕。」他道。
他認出來了……
練習了許久,得到了肯定,林沁罕見的有點不好意思直視他的眼睛,低頭摸摸鬢角的碎發,又摸摸鼻子,最後摸摸嘴巴,想傻笑,但憋住了。
阿爾斯楞忽然插嘴:「那我的名字呢?」
「沒學。」林沁坦蕩的答。
瀟瀟灑灑。
連敷衍都沒給到位。
阿爾斯楞鬢角青筋跳動,呵了一聲,沒再說話。
李榕含著笑,「你還學了什麼,寫給阿哥瞧瞧。」
林沁開始給李榕寫:王八羔子、腌臢潑皮、二姓家奴......
李榕眯眼,敲她腦袋:「誰教你寫的這種東西?」
林沁還挺驕傲:「我直接問歐陽無忌,他肯定不教,但老頭子腐朽木訥,腦子不靈光,我拆開字來,一個個問的。」
李榕看了那些字好一會兒,最終失笑:「你可真是調皮。」
阿爾斯楞低頭狠捏鼻骨:「不只是調皮了,是頑劣。」
烏日更達來只是笑,不說話,心上還是縱著的。
那晚,李榕留宿在家中。
長夜很快過去,太陽由草原的東邊升起。
林沁伸了個懶腰,撩開門帘,從西廂房裡走出來,被耀眼的晨光刺得眼皮眯起。
耳邊,井水聲潺潺,李榕正打水洗臉。
阿爾斯楞光著膀子在給馬洗澡,後背汗珠簌簌,連成串沒進褲腰底下,在布料上滲出一片濕跡,糙的不得了。
林沁用早飯時,戳戳李榕胳膊,隔著黑色束衣,指腹的觸感是有力量的硬:「阿哥,你們什麼時候走。」
「吃完飯就走了。」
林沁心中有所不舍,咕嘟咕嘟喝完羊奶,瓷碗往石桌上一擺,向他宣布:「那我送你們回軍營。」
李榕手指略頓住,似乎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你說什麼?」
阿爾斯楞受不了:「你是不是腦子撞壞了?」
林沁斜飛了個眼白給阿爾斯楞:「我主要不是送你,你急什麼呢?你長得這麼丑,在草原上不會有任何危險的,我主要是想送李榕回去。」她頓頓,一字一字朝李榕說出那個新學的詞語,「我要當你的護花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