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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12:40 作者: 竹報平安
他會去嗎……
她忽然就不敢往兩人所處的地方亂瞟了。
免得看到點什麼不高興的,徒勞心梗。
一頓晚飯,埋頭磨蹭許久,周圍逐漸安靜下來,風吹過草原的聲音好似下了一場雨。
工人們用完羊肉夾饃後,都回去幹活了。
她也應當回家了。
有火把朝她移動,火焰在焦黑的油碳上跳舞,偶爾幾顆不聽話的火星掉落在林沁的氈靴跟前。
李榕舉著火把尋到她,說:「你躲在這兒呢?」
林沁一愣,沒想到他還在新城裡,她拍拍褲腿,扶著身後尚有白日餘熱的石磚,穩穩起身,空碗交到他手中,隨口胡謅道:「我休息一會兒。」
「累了?」
林沁沒有認真聽他講話,她陷在自己的思緒里,忽而沒頭沒腦的一問:「你怎麼沒跟阿木爾走呢?」
李榕舉著火把,一時神色莫辨,也不知是否懂了林沁話中的意思,只答道:「你娘在新城留宿不回去,讓我送你回家。」
原來是時間不允許。
林沁應了一聲,找到她的駿馬;蹬上馬蹬之前,她扭頭問那道欣長板直的身影,忍不住多問:「阿哥,你一會兒送我回家後,會去阿木爾家裡坐坐嗎?」
「坐坐……」李榕徐徐念了一遍,咀嚼出其中含蓄的意義,抬手壓住她的腦袋,「小傢伙哪裡想這麼多事?」
林沁不服氣的躲開,翻身上馬:「阿哥不願告訴我就算了。」
兩人駛著馬匹,前後出城,李榕大概是真當林沁累了,嘴角掛著淡笑,一路沒說什麼。
其實她不需要人送,相比於李榕這個外來客,她是躺在草原上長大的人,夜裡只要有星子,就不會迷路。
但莫名的,林沁接受了李榕不必要的護送。出於一種無法言說出口的心思。
夜裡的草原風大,吹得駿馬的鬃毛散亂,馬蹄踢踏著,有些躁動,不聽林沁手中韁繩的使喚,焦急地低哞。
林沁皺起眉頭:「奇怪,這是怎麼回事?」
風把她的話吹得破碎,森頭唰一下就被捲走了,她趕忙伸手去撈,指尖勾住綠松石串的尾巴,堪堪把森頭撈回來的林沁心中鬆了一口氣,把森頭塞進衣襟里:「好險,差點丟了,又要挨阿娘罵——」
才說著話,視線霎時變黑了。
火把也被吹熄了,耳朵里的聲音便變得格外清晰,沙——沙——
一粒細碎的硬石迎面划過林沁臉頰,割出一道細長的紅痕,痛意並不濃重,不足以令林沁到抽涼氣,但卻令她心中警鈴大作。
黑夜中,李榕肅著臉道:「不好,沙塵暴要來了。」
混著塵與埃的風猛地砸向兩人。
第9章 抱緊
抱緊我。
林沁艱難控制著馬蹄,剛張開口,就灌進一口乾澀的沙。她在找能作掩體的青丘,竭力在附近駛了一圈,胯|下的駿馬已經不聽控制,猛地一仰背,韁繩由她虎口滑出,她即刻俯壓在馬背上,在顛簸中竭力控制馬匹。
李榕卻道:「林沁,快點下馬!」
林沁滿臉憋紅著道:「不行,馬丟了阿娘會罵我!」
李榕看準了時機,有力的臂膀橫過馬背,一把撈過她倔強的姑娘,在颶風抵達之前把她收攏在身前。
風沙如柳葉飛刀,由林沁四周和身上擦過,她眼睜睜的看著駿馬跑走,憤恨地想去追趕;李榕嘖了一聲,扣緊她腕子,鉗制著往草地上一撲:「得罪了。」
林沁霎時間被隔絕在了一個安然的罩子中,鼻尖砸進他的味道里,再也沒有那些刺痛而惱人的沙礫,耳朵里的風像是激揚的行軍鼓曲。
李榕的手深深攥進草泥之中,弓著背脊,給她撐起了一片安寧的孤地,即使它宛如一片扁舟,在風雨飄搖中搖搖欲墜。
托婭說的沒錯,草原不比羅加城,在草原面對沙塵暴,當真是一樁極其危險的事。
「抱緊我。」
她知道他沒有旖旎,他要用兩個人加在一塊的重來抵禦疾風卷行。
林沁也顧不得那麼多,手穿過男人腰側,抱住他的後裳,手指死死拽住黑色束衣,擰出一圈如漣漪的褶皺。
兩顆心徒然地挨近,她的心止不住亂撲愣,如亂竄的火苗,在她耳中,幾乎蓋過風聲;她怕他聽到,臉早已經漲紅如熟透的番茄。
李榕有所察覺,壓低腦袋,目光垂垂,只捕捉到墨發大致的輪廓。
「別怕。」
他以為她是害怕。
林沁輕而羞恥的,把額頭抵在他束衣交領上。
疾風宛若狠戾的刀刃,一把撬開了大地,林沁後背一空,霎時灌滿涼意,沙礫紛至沓來。
緊接著,黑色束袖的箍住林沁後裳,兩人不可脫力的朝疾風深處滾去。
林沁衣袍凌亂,由擺尾處被風鼓起,猶如開出一朵紅色的罌粟花,漸漸粘連起青色的草稈子,衣裳被捲成了破布,後背一下挨著草地,一下頂著烏黑的天色,這般又滾又摔。
有沙粒穿過茫茫縫隙,溜進她眼睛,真是渾身都不舒服,林沁合緊了眼皮,愈發用力的貼著李榕前襟。
忽然,她後背查德撞在結實的石塊上,後腦勺及時被男人的手墊住,可還是幾乎要把四肢撞散架了。
林沁痛呼一聲,記仇般的錘了李榕胸膛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