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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3:16:14 作者: 今天全沒月光
祁汜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心上仿佛也鋪了一層雪,與熱烈無關,也並不暖和,但柔軟乾淨,讓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微笑——
「我當年想看這個電影,除了知道它很有趣,還因為裡面的小演員,長得有一點像小時候的你。」
說到這,祁汜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微微偏過頭,「我當時看到海報的時候就想,如果你在影院裡看到會不會嚇一跳,又想到你可能根本不會察覺,便想在電影散場的時候告訴你,想看你的反應。」
說完,祁汜靜了一會兒,後知後覺的不合時宜才浮現上來,因此他有些刻意地笑了笑,「很無聊吧,但當時年紀小就是很喜歡想這些奇怪的事,不過那個演員和你真的很像,對吧?」
雪靜靜地落下來,天地之間似乎萬物都不發一語,余歸橈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然後才垂下眼,安靜地道:「是嗎。」
祁汜輕輕地點頭,手搭在圍巾上,想再緊一緊,手指卻驟然被人攥住了。
余歸橈牽著他,掌心清白而溫暖,像春天的湖面,但他的頭卻沒有側過來,聲音在前方,翁翁的,顯得有些遠,「很冷吧,你的手指凍紅了。」
祁汜楞楞地被他牽著往前,余歸橈的聲音聽上去和多少年前都是一樣,時光帶走了許多,讓他變得很不一樣,但是卻保護著他的乾淨,保護他鄭重又自持的驕傲,「祁汜,我知道怎麼道歉也不夠,也知道這樣太貪心,但我想要的,我拿它們也沒什麼辦法。」
他牽著祁汜,很慢地往前走,「我希望你每一天都過得開心,能想起我最好,不過想不起也沒關係。」
在祁汜看不到的地方,余歸橈很淡地笑了笑,輕聲道:「等你想聽了,我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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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余歸橈剛滿十八歲就去考了駕照,因為18歲的祁汜雖然承諾等自己高考後一定在暑假學會開車,能夠載余歸橈往返學校和城區,兩個人在課餘的閒暇時間還能租車去玩。
但是祁汜沒有能來自己的學校,復讀的暑假也沒有時間去學車,余歸橈足足等了一年,才終於等到可以自己去考駕照。
可是祁汜依舊沒考到自己的學校,而他的情況也沒有時間再出去遊玩,況且余歸橈心想自己確實很忙,祁汜坐地鐵也不是什麼麻煩事,自己也不能事事縱容他。
而且他擔心祁汜問他的學車過程。等待18歲的過程太漫長,而余歸橈擔心自己駕照拿得不順利,於是17歲的整個暑假都悄悄去遊戲廳練習開車,這件事可不能讓祁汜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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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還有!
第49章 第47章 久病不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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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手有很多種意味,但好像都不適合出現在余歸橈和自己身上。
祁汜的手指被余歸橈包裹在掌心裡焐熱,體溫像某種實物,從指尖流到心房深處,如溫水入隙,潺潺不絕。
余歸橈牽著祁汜走到車前,看了車窗上的倒影片刻,適時地放開了手。
回去的路上,祁汜的心跳後知後覺地開始變動,仿佛和煦的風拂過冰凍的湖面,貧瘠的土地豁然散發出青草好聞的氣息,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但心上好像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暖快樂。
祁汜有些楞楞的,只開口說了一個「你……」,便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余歸橈很快地轉頭問他「怎麼了?」,祁汜卻搖了搖頭,繼而沉默了下來。
他曾經如誓言一樣將「不再喜歡余歸橈」放在心中一片上鎖的廢墟里,無論余歸橈此時曖昧不明的意圖為何,祁汜想自己都不要再輕易地動搖了。
祁汜感覺自己對余歸橈的感情就像一段頑疾,不致死,卻總是、總是如復燎餘燼,在心上堆疊無數層倦怠的灰煙,不礙眼,不吵鬧,但不肯放過他。
而祁汜變得聰明,再也不願意做這麼累、這麼辛苦的事。
余歸橈仿佛察覺到祁汜的沉默,繼而自己也只能沉默下來。
他不辯解也無法辯解,儘管非常非常想再握一下祁汜的手,但是只能將這種渴望壓回心底。
祁汜心裡複雜難辨,心上像團積了一朵藏在太陽後的積雨雲,心跳將冰湖融化成春水,可情感與記憶不肯解凍。
余歸橈體貼地沒有再和他說話,在有些重的、又悶又大的心跳聲中,祁汜總想起電影裡那張少年主角的臉,和放映廳昏黃的燈光重疊在一起,最後變成成年的余歸橈在銀杏湖面的倒影。
祁汜發現自己想得太遙遠,便若有所覺地恍惚意識到他在夢中,原來是車內的暖氣與沉默伴著烏木深長繚遠的尾調將他逃避般地放在一個安全的幻想內,可是當祁汜意識到自己睡著的時候,他知道已經要醒來了。
恍惚間,他發現車已經停了,四周不再有響聲與動靜,而不刺眼的光籠罩在自己頭頂,大概是閱讀燈已經打開。
余歸橈的大衣大概是罩在自己身上,因為那股在夢裡始終繚繞他的味道將感官喚醒,儘管知道是閉眼所導致的敏感與錯覺,但祁汜恍惚覺得蓋在自己身上的大衣帶著雪的味道。
他知道自己應該睜眼,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感覺疲憊得仿佛喪失全力,從四肢到手指,每一個地方都懶洋洋地不肯移動,於是祁汜不動,卻也無法再入睡,直到感覺余歸橈的氣息頃刻間靠近,然後從上到下、絲毫不漏地籠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