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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3:16:14 作者: 今天全沒月光
最後,安芸帶著一點私心,尖銳卻並不冒犯地問:「余先生,您是公認的、也是名副其實的天才,生活也大部分被工作占據,跟我們很不一樣,會不會有時候產生『高處不勝寒』的寂寞,你覺得做天文研究的意義在哪裡呢?」
她講「高處」二字念得很重,余歸橈知道她的意思,但卻並不覺得討厭。
可能是安芸說話的語氣摻雜著真情實感的好奇,並不是故意唐突,況且余歸橈願意給所有與祁汜有關的人額外的耐心。
余歸橈先是笑了笑——這是他今天進入會客室後第一次笑,周圍的氣氛好像瞬間凝滯了片刻,繼而,余歸橈緩緩地道:「首先,我想解釋的是,我覺得自己和大家沒有那麼不一樣,每個人在這世上都有自己要做的事,而我做的因為這世上關注的人不多,所以顯得有些遙遠。」
說著,他短暫地講目光投向房間內的另一個地方,繼而又重新轉回來,「在以前,觀星是與一個民族、一個部落——到後面變成一個國家,是與這些龐大的群體命運息息相關的事。我們從群星中獲得啟示,繼而演化成一些知識、哲理,甚至是情感,從那個時候到現在,人類當然前進了不少,但是日月星辰的意義逐漸變得並不重要。」
「可是我覺得這實際也沒什麼關係,歷史上許多古文明將星象視為神明的語言,但我想世上如果存在這樣一個人,哪怕一輩子不抬頭,從來沒有見過一顆星星,對他的生命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但哪怕作為一種景觀,只要有人仍然從天文中汲取力量,獲得智慧,那我想去了解這世上最古老的一門科學,依舊是有意義的。」
說到這裡,余歸橈含著淺淡的笑容,非常輕地搖了搖頭,「我們把宇宙只當作人類的容器,實在是太傲慢了。」
祁汜坐在一旁,從中途開始,已經不敢抬頭聽余歸橈說話。他緊緊地抿著唇,感覺自己的心像一口埋在廢墟下,被泥土風霜侵蝕、早就長滿青苔的井。
可是春風微拂,死水也有逐漸流動的跡象,在灰燼與淤泥中,長出某些他既陌生又熟悉的綠色來。
余歸橈很少講這樣長的話,他也不會抒情,甚至不喜歡,因此祁汜知道,余歸橈使用這樣感性的語言,幾乎是在縱容地配合了。
宇宙巋然龐大,太陽光華萬物。
但祁汜想,對於星星來說,它可能只照著看向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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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康赭是冰山,余歸橈是冰湖。沒有任何緣由,忽然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第48章 第46章 想被真誠而熱烈地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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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下第一場初雪的時候,祁汜和余歸橈一起看了一場電影。
在祁汜的記憶中,從他長大之後,就再也沒有和余歸橈進行類似這樣的娛樂活動。祁汜在大學的時候,初次對藝術產生興趣,又恰在北京寶地,曾無知無畏地邀請余歸橈去看展、看影,看演出或聽演奏,但是余歸橈當時表現出的只是毫無興趣的反應,並指責祁汜不務正業。
但就祁汜所知,余歸橈並非沒有個人愛好,他喜歡足球,擅長棋類運動,熱愛古典音樂,但也是美國一個冷門爵士樂隊的粉絲,搜集過一段時間的唱片和磁帶,休息的時候會看自然電影,房間裡有一大摞的雨林雜誌,柜子中擺著形形色色的組合樂高。
在很小的時候,余歸橈不是沒有和祁汜分享過這些,但是沒有長大的祁汜對這些興趣有限,因此往往一兩次之後,余歸橈也就不再邀請他一起,
可是年紀尚小的祁汜卻總是想和自己最特別的這個朋友一起玩——這好像是從六歲開始就存在的一種根深蒂固的執念,明明兩個人興趣愛好並不相同,更何況平時祁汜要追上余歸橈的功課已經用盡全力。
同時,就連他分外沉迷的遊戲和漫畫,對余歸橈來說好像太容易,無論是通關還是解謎。
逐漸的,祁汜在余歸橈面前不敢再有愛好,他怕成為余歸橈用來攻訐他不夠努力的理由,也知道余歸橈對他的興趣從來並不真的感興趣。
但是在祁汜大二的時候,曾經有一部真的非常非常想看的法國電影,不只是因為劇情有趣,也是因為那個演男主少年時期的混血男孩長得有一些像小時候的余歸橈。
而且這部電影溫馨甜蜜卻不盲目抒情,祁汜很喜歡這種讓人感到溫暖的電影,便很邀請余歸橈一起去看。
可是當年的余歸橈只是聽完了電影名字,便對祁汜稱當晚有觀測,需要去京郊提前準備。
祁汜感到有一些遺憾,他已經買了票,本來想拉著一個學弟和自己一起去看,卻被余歸橈皺眉指出近期學習進度不佳,希望祁汜能夠不要再這樣不務正業。
時至今日,已經將「不務正業」當作正業的祁汜卻在工作現場得到了余歸橈觀看電影的邀請。
由於訪談比預定時間結束得更晚,祁汜感到歉意又愧疚,便詢問余歸橈最近有沒有空,想對這次友情相助表示感激。
本來以為余歸橈如此繁忙,大概並不會特別需要祁汜的感謝,但沒想到余歸橈卻提出了一個非常奇怪的要求,希望祁汜能夠陪他去看一場老電影。
「我在單位沒有能夠一起去進行這種娛樂活動的同事,陳玉玉又是女性,不方便邀請她單獨出來。」余歸橈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