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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3:16:14 作者: 今天全沒月光
    向屹群完美地翹著嘴角,他知道如何呈現一個看起來有教養而並不諂媚的弧度。林姿昀的父親——他更習慣於稱呼為林總,和他夫人坐在對面,臉上看不出喜怒。

    但二人一向如此,向屹群早就習慣,他知道林總之前對他是器重的,但自從他的身份轉換為林姿昀的男朋友後,那份器重就變得輕了很多,滿眼都是富貴之家的挑剔。

    向屹群知道他們內心其實看不上自己,只是挑不出錯。

    但這樣也就夠了,向屹群想,自己也不是真的要和林姿昀過一輩子。

    他的餘光看到林姿昀露出的肩膀,一股反胃的感覺油然而生。

    向屹群端起酒杯,再度抿了一口,心裡漫無邊際地想,這一口有上百元嗎?一口應該不至於吧,不過也說不定,這恐怕是自己這輩子喝過最貴的酒了。

    向屹群咽下冰涼的液體,甘醇的酒味在他喉嚨里全是黏膩的苦澀,他想起祁汜剛剛回復的話,覺得有些許不安——祁汜很少那樣講話,讓向屹群擔憂起來。

    擔憂的同時,向屹群又覺得自己卑鄙,在和女朋友度日如年地在高級餐廳共度晚餐後,竟然要在送走她們一家人後去找男朋友治癒。

    不過沒關係,向屹群想,我不是自願的,我沒有辦法,我並沒有背叛祁汜。

    「……所以就在半年之後,我生日的那天,你覺得怎麼樣?」林姿昀講到一半,發現向屹群又在走神,感覺有些奇怪,不免嗔怒地輕輕踢了他一腳。

    向屹群立即回神,微笑道:「半年之後,你生日,可以啊,我怎麼會忘呢?」

    「那太好啦!」林姿昀露出甜蜜的笑容,兩頰上飛上薄紅,「既然是訂婚的話,我就不請太多朋友了,就叫幾個關係好的姐妹,在我家的別墅小小地辦個宴會,你覺得怎麼樣?」

    向屹群的微笑卡在嘴角,僅僅是這一秒的停頓,他就感覺到林總的視線看了過來。

    向屹群將端在半空中的酒杯送到嘴邊,用抿酒的方式化解了這一秒的停頓,提起嘴角,用溫柔的語氣提問道:「訂婚?」

    「是啊。」林姿昀兀自地用著幸福的口氣,「剛剛不是一直在跟你說嘛?其實我也想過會不會太早,但是我有一個閨蜜上個月結婚,蜜月去了西西里,好漂亮啊,歐洲果然還是要和戀人一起去。」

    說到這,她略帶羞赧地看了一眼向屹群,小聲補充道:「或者夫妻……」

    向屹群感覺自己的胸口有些麻,他不能吸氣,不能作出任何調節的姿勢,因為這並不是應當爆發的場合,於是只能微笑道:「可是我還沒告訴我父母……」

    果然,林總幾乎是在下一刻就出聲了,「既然是我們辦宴會和婚禮,希望你能尊重昀昀的想法。」

    向屹群緊緊在桌下握著拳頭,幾乎是無法自控地抬起眼看了一眼對面,林夫人一愣,但是向屹群下一秒就恢復了微笑。

    林姿昀有些無措地坐在旁邊,不想讓戀人和家人鬧僵,便開口圓場道:「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告訴阿姨了,她高興著呢,聽說連叔叔的病都有一點起色。」

    話說完,她幾乎是隔了好幾秒才聽到回復,林姿昀感覺是不是向屹群今天上班太累了,好像確實有些不在狀態,連語氣聽起來都那麼讓人不舒服了。

    向屹群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出這句話的,也不知道自己停頓了多久,他只能機械地吐出幾個字:「你告訴她了?」

    林姿昀忽然感覺到有一點害怕,她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她從來沒有怕過任何事,此時也有些不高興,「她那天打電話過來問候嘛,你知道的,我和你媽媽又說不了幾句話,一不小心就告訴她了。」

    想到確實沒有提前告訴向屹群,林姿昀放低了姿態,撒著嬌,小聲地湊到向屹群耳邊低語:「有什麼關係嘛,你總不會不負責任吧?那晚之前我就跟你說過,我這輩子只會有一個男人。這樣的話,我們遲早會結婚的。」

    -

    向屹群在結束晚餐之後,自己都不知道懷著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打車到了祁汜的公寓。

    他太累了,累到沒有力氣苛責自己太多。

    向屹群都不知道哪一個更可笑——命令一般的訂婚、林姿昀不可理喻的執著、周梅的沾沾自喜,父親因此而有起色的「病情」。

    出乎向屹群意料的是,沒想到林家夫妻寵溺林姿昀已經到了一個完全不可理喻的地步,只要是女兒喜歡的,那麼哪怕僅僅是湊合看得下去,也沒有關係。

    畢竟只是能讓女兒歡心的物品。

    向屹群想到臨走前林總用施捨的語氣,表情微妙,一字一頓地道:「儘管我們不介意辦婚禮,但我想如果是個男人,戒指總該自己負責。」

    ——林姿昀想要的戒指,應該是什麼樣的呢?

    向屹群想不出來,只覺得它們一定是貴的那一種。林姿昀去過曼哈頓嗎?一定去過吧。她比起街上琳琅滿目的商品,會更喜歡街上的聖誕樹嗎?

    向屹群按住自己的無名指,那裡空空蕩蕩,但是向屹群想,很貴的戒指,我也曾經買過的。

    -

    回到祁汜的家,向屹群拿出鑰匙打開了門,房間裡很暗,祁汜只留了一盞燈等他。

    而祁汜自己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

    向屹群輕手輕腳地靠近,祁汜的睡顏在暖燈下顯得更加柔和,帶上了稚氣,簡直像個孩子,很難想像他已經過了28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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