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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3:16:14 作者: 今天全沒月光
祁汜的話幾乎就到了嘴邊,他很想說「那我不考了不行嗎」,或者「我可以有其它更現實的選擇」,但是看著余歸橈的神色,這些話忽然都變成了難以宣之於口的瘡口。
就在祁汜剛剛張口想要說話的時候,忽然手臂被人親昵地一拉,一個長相清爽、比祁汜略高一些的男生攬過他的肩膀,笑著道:「你在這裡啊?怎麼不接電話?中午吃什麼?」
祁汜的身體迅速地一僵,男生看見他面前站著的人,微微一愣,繼而緩緩地道:「小汜,這是你朋友嗎?」
余歸橈微微皺著眉,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們,祁汜心臟緊縮在一起,極度慌張,有些不知所措地道:「是。」
他不動聲色地從半攬的懷抱中掙脫,勉強找回了聲音,有些僵硬地對余歸橈道:「這是我的同學,辛辰。」
辛辰有些茫然地看著祁汜,然後緩緩地收回手,點了點頭,祁汜低聲道:「這是我從小的朋友,余歸橈。」
余歸橈皺著眉,沉默地看著他們,過了一會兒,他什麼也沒說,也沒有發表意見,只是淡淡地道:「祁汜,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反省一下,認真考慮。」
祁汜幾乎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只能憑藉著下意識道:「好……」
過了好半晌,在旁邊被茫然地晾了好久的辛辰才輕輕拍了拍祁汜的肩膀,有些疑惑地道:「小汜?你怎麼了?」
他眨了眨眼,乾巴巴地道:「還去吃飯嗎?」
祁汜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露出了笑容,「吃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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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感覺剛寫完又要更了……下章今晚凌晨。
這個部分應該快要結束了,開始焦慮,希望能把自己寫哭,不哭也得瘋一下,不然可怎麼辦。
第32章 第32章 洪水與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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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辰之後,祁汜又談了好幾場戀愛,他的愛情時效周期很短,除了有一次實在因性格不合是祁汜先提出了分手,除此以外,基本都是對方選擇離開祁汜。
可是每一個戀人,在分手之時,幾乎都表現出了難以割捨的難過。
祁汜不懂為什麼,每一次他好像都是在最開始更傷心的那個人,但往往最後總是由他來說再見。
戀愛是很好的,這是祁汜在現實生活中最喜歡的東西。
他貪戀陪伴,忠於浪費,最喜歡和男朋友無所事事地閒逛一整個下午,或者百無聊賴地曬太陽。
儘管往往結束約會後,他就要奔赴圖書館或實驗室,高壓重荷地忙到凌晨,再薄冰一般地熬到下一次約會。
可是就算是這樣,祁汜也依舊覺得,余歸橈所許諾的未來,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難以達到了。
余歸橈不僅在頂尖的學校,同樣也在頂尖的實驗室,要靠近他,哪怕只是發光的金子也不行,必須要成為龐大的金字塔本身。
有的時候,祁汜對著滿紙滿卷的難題,在焦慮之時甚至會產生一種可笑的感覺。
他想自己可能真的一輩子也無法觸及到另一個世界,他是真的真的無法理解像余歸橈這樣的人是怎樣把它當作呼吸一般簡單的事,他們是如履平地地攀爬珠峰,如何雲淡風輕地追逐太陽。這些讓人絞盡腦汁、痛苦地自我內耗成一堆殘骸也想不出答案的問題,他是怎麼做到如飲水一般的習以為常。
北京的黃昏總是給人一種垂垂老矣的感覺,有時候恰遇暮色四合,祁汜不小心睡著,睏倦地從書卷中抬起眼,望見窗外如血一樣的夕陽,總會覺得它實際上是髒的,又殘破又落寞。
每逢這樣昏暗又困惑的時辰,有個聲音總是會在腦海里時隱時現,帶著沉悶的迴響,仿佛嘆息一般對著祁汜道——
看吧,你們就是這樣的廢墟。
隨著學業漸重,祁汜卻發現,余歸橈解答自己的問題,所用的時間也越來越短了——他們的見面濃縮成余歸橈的工作閒暇,而據祁汜猜測,每次余歸橈其實都不必等自己說完,他假裝的沉默與思考,都是他自以為是的禮貌,實際上他連思考都已經不必。
兩個人之間,從前並沒有那麼巨大的縫隙,仿佛已經不再有任何可能彌合得了了。
每當祁汜看見余歸橈刻意地沉默,臉上總會帶著些許困惑回答祁汜的疑問,身體中就有沸水煎心一般的難過。
余歸橈當然不是對疑問感到困惑,他是困惑於祁汜為何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想不明白。
在兩個人都還是少年的時候,余歸橈曾在學校組織的露營中,夜半叫醒熟睡的祁汜,端正地坐在草坪上,抬起手,眼睛裡發著光,一顆一顆地為祁汜第一次講解星群。
祁汜連一點都聽不懂,不小心打了個哈欠,既不鄭重、也不真的關心,隨意地指了一塊發光的地方,漫不經心地問余歸橈「那這又是什麼」?
余歸橈緩慢地收回手,將手掌搭在膝頭,神色淡淡,眼中卻好像含著無限寧謐的孤獨。
他靜靜地對祁汜道:「你不懂啊。」
為了再也不要在余歸橈臉上看見這樣的神色,祁汜的人生開始從那一天偏離軌跡。
他想自己一開始絕非是喜歡余歸橈的,想要和他在一起也絕非是一朝一夕能夠解釋的衝動。最初的時候,祁汜或許只是想真正地理解他,真正能夠懂得余歸橈所在的、安靜而不同於尋常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