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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07:27 作者: 棲也
謝瑾的目光落在盤中的蜜餞上,鮮亮的顏色頗為誘人,看起來讓人饞的緊。
她以前,曾是那麼喜歡這些小零嘴。
她捻起一個放進口中。
甜甜的味道在口中化開,帶著果子的香氣,縈繞在口腔,十分甘甜。是五味軒的蜜餞。
只是果子依舊,人卻不是以前的人了。
謝瑾閉上眼開始念佛經,突然胸口劇痛,喉嚨發癢,一口鮮血吐出來,噴濺在她面前的佛經上。整個人從座子上摔下,再看時,已經是七竅流血,人事不知。
只余佛經上的那口鮮血,仍是鮮艷亮麗。只是時間飛逝中,那抹亮麗也開始變得暗沉,但是仍然留在佛經上,擦洗不去分毫。
番外
轉眼間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他的額間也早已是白髮叢生。
不只是相由心生,還是有感而發,這幾日他總是想起以前,即使睡夢中,也仿佛總是縈繞著淡淡的佛香,就像他在她死亡的那一夜,在佛堂里聞到的一樣。
他是不是也快死了,才總會想起死去的人?
推開塵封多年的門扉,因為常年不開積滿的灰塵飄飄灑灑落下。他以袖掩鼻,看著灰塵在陽光下歡快的跳動,他的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個嬌俏的容顏,手裡拿著緋紅色的絲帕,看著他狼狽的模樣笑彎了腰。
她的笑容甜美,天真爛漫。
他那時就知道,她是林府的嬌客,借住在外祖家。
他當時想,這樣的女子,應該會配個怎樣的丈夫,才能不讓歲月侵蝕了她的美麗?
可是他從來沒想過,這樣的女子,竟然會嫁給他。而且,還是使盡了計謀,用盡了心機。在看到是她時,他心裡關於她的美好的模樣全部煙消雲散,雖然有時候他也會因為對方的計策得意洋洋,覺得自己的魅力無雙,連小姑娘都能迷的七葷八素,可是更多的時候,他只會憤怒。
憤怒她粉碎了他的幻想,憤怒她毀了他心中美好的一切。
因此後來,他對她總是存了一份顧慮。不管是她說什麼話,做什麼事,他總是在想她是不是別有用心,是不是別有所圖,是不是有所謀劃。
後來,她懷孕了,有了孩子。他看著她每天摸著肚子,臉上露出慈愛的表情,當時他想,也許有了孩子,她就會是個真正的母親,會不再使用心機,甚至會慈愛面對所有的人。
當世子跟他說,她會說他奶娘的壞話時,他還不相信。可是回去後,他就聽到了她說,讓他多多注意世子,別被一些小人帶壞了,尤其是世子身邊的人,例如奶娘……
他只覺得憤怒從心底生氣,他冷冷呵斥,甩袖離開。
他覺得很失望,更多的卻是惶恐。
剛有了孩子,就開始說世子的不是了,如果真的讓她把孩子生下來,世子豈不是就沒了立足之地?這個狠心的女人,她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為什麼害了他的一生不夠,還要來禍害他的孩子?世子可是他寧遠侯府的下一代,是他們寧遠侯百年基業的繼承人,他,絕對不允許!
然後,他就在她的保胎藥里放了東西,後來,孩子如他所願沒有了。
他鬆了一口氣,但是心裡卻隱隱生出一絲五味陳雜的愧疚。
他的孩子啊,他曾經也真心期待著出生的孩子,竟然被他生生給打了下來。不過,愧疚的想法只是一瞬,很快就被惱怒所代替。她,她竟然說是世子害了她的孩子,真是,荒唐透頂!
明明是他,是他親手……
佛堂里一切都沒有變,甚至連她死之前攤開在桌上的經書,都沒有任何的移動。上面的血跡已經沉澱成了黑色,在灰塵的遮掩下只能看出它大概得輪廓。
他伸出手,想要拿起經書。
「夫人,夫人……」
外面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朝著佛堂迅速走開。
下意識抽回手,他看向門口。
門口出現一位三十多歲的女子,她仍然是姑娘的打扮,胸前垂著的辮子昭示她的身份——一生未嫁自梳的彩娟。
彩娟喊著夫人進來,看到是他時,她的臉上怔了怔,露出抹不可置信的神色,然後慌忙跪下給他請安,「奴婢不知道是侯爺,請侯爺恕罪。」
他揮揮手讓人起來,帶著疑惑問道,「你喊夫人……」
彩娟驚慌搖頭,「沒有沒有,是奴婢的錯。奴婢總是覺得,夫人沒有死,還待在佛堂里,只是,只是不讓彩娟進來伺候。」
又是一個想念她的人。
他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佛堂已經不見了佛香的味道,只有暗沉了多年的竹子發霉的味道,不斷衝擊他的味覺。
「起來吧,這些年你守著院子,也辛苦了。」他道。
彩娟搖搖頭,「不辛苦,都是奴婢該做的。奴婢對不起夫人,現在夫人走了,奴婢能做的,也只是幫她守著院子了。」
他苦笑一聲,眼角划過一絲低落,「跟你沒有關係,當年,是我對不起她。」
「不是的,不是的,都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的錯。」彩娟嗚嗚哭泣,眼淚洶湧而下,她的聲音微顫,帶著悔恨和悲痛。她道,「如果不是因為我,夫人也不會死了……」
他身軀一震,目光如炬望向彩娟。
「當年,奴婢的弟弟因為偷了府里的東西,被世子爺抓住。世子說,只要奴婢能夠幫他做一件事,他就會放了奴婢的弟弟,還會給奴婢一筆錢,讓奴婢帶著弟弟遠走高飛。奴婢為了救弟弟,就答應了。後來,世子爺身邊的奶娘,給了奴婢一碟子蜜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