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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06:44 作者: 九月輕歌
李江海頻頻點頭,「是啊,那幾條帕子也不是凡品,手藝好得很。」
裴行昭放下書,隨意拿起一條帕子,一面繡的是荷花,另一面繡的是幾朵牡丹,用色相宜,活靈活現的。手藝當然是沒得挑,但她也實在沒心情夸——宜家該好好兒開蒙讀書的年月,就被三夫人關著鼓搗針線了。
她問起皇帝:「你沒問問馮琛,皇上到底什麼時候回宮?難不成要我寫信請他回麼?」
馮琛上次宣旨之後,便沒再回朝天觀,怕被人盯上泄露皇帝行蹤。
李江海硬著頭皮道:「問了好幾次,他都說,皇上的意思是六月回來,因為四月五月都沒回宮的吉日。」
「鬼話連篇的。」
李江海忍著笑,卻是不敢接這個話。
「知會馮琛,傳話給皇上,六月上旬務必回來,不然我率百官去朝天觀接他,鬧成那樣,他這輩子也別想再出皇城。」
李江海應聲而去。
裴行昭思忖再三,喚來張、宋、喬三位閣老,「哀家思來想去,覺著打草驚蛇還不夠,還要來一記敲山震虎,警示官場曾與付雲橋相關人等過從甚密的。三位斟酌著擬旨,明發下去。」
三人稱是,和她商量完枝節,回內閣從速辦妥。
劫付雲橋的人始終沒出現,官場上倒因為新發的那道旨意出了一件事:邊知語和元琦曾提及的方淵,自盡了。
方淵留了一封只有寥寥數語的遺書:付凜、付笙為雙生子,付凜即為已死的草寇辛鵬,付笙尚在人世。
方淵的上峰不敢大意,親自拜請當地錦衣衛八百里加急把遺書送到太后面前。
五月初九,裴行昭看到了那封遺書,遂交給許徹,「把這消息散出去,更要親口告知付雲橋。」
許徹稱是。
「對了,這幾日總是颳風下雨的,那東西還能撐多久?」裴行昭問。
「只是白日裡掛木樁子上,夜間好吃好喝地供著,起碼三兩個月死不了。」
「那最好。」裴行昭擺一擺手,「你去忙。」
方淵的死,在裴行昭這兒是意外、失笑,沒料到明明能成氣候的人竟這麼不禁嚇,落到元琦耳里,卻是遍體生寒。
為了驗證一些猜測,她也顧不上害怕了,尋機去城門前晃了一圈兒,看了看辛鵬的畫像,看清楚的那一刻,她整個人都木住了。
她不知道是怎麼回到家裡的。
辛鵬——也就是付凜的樣子,竟和她見過的年輕男子酷似。
能這麼相像的人,必然就是付凜一母同胞的兄弟付笙了。
提點她為人處世之道,教她學問的,是付笙。他告訴她的名字,並不是這兩個字。
付凜無疑是付雲橋的兒子,那麼付笙也是。
天啊……
元琦每每思及此,便會面無人色,後怕的心肝兒直顫。
她這才知道,付笙給自己挖下的是怎樣一個深坑,不,簡直是無底洞。
萬幸,太后娘娘不以為然,且有意給她一條生路,反之,她已經被錦衣衛嚴刑逼供了吧。
恐懼、害怕、恨意,齊齊襲上元琦心頭。是的,她恨,恨付笙,好端端的,無冤無仇,何必這樣害她?他未免也太把自己當盤兒菜了!
心火太盛,元琦當日就病倒了,好在畢竟是早得了裴行昭的準話,將養兩日,心裡頭也就只剩下了對付笙的惱恨,很快便能下地,照常度日。
許徹、楊攸等人,一面忙著手邊的差事,一面建議裴行昭從速下令緝拿倩蕪和付笙,尤其是後者。
裴行昭卻不著急,總說再等等。
一次,許徹實在忍不住了,問:「到底等什麼?難不成付笙會主動現身?」
「他自然不會,不過也差不多。」裴行昭笑眯眯的,「聽我的,等到……」她翻了翻黃曆,「等到五月十四。」
許徹頸子一梗,第一次用審視的眼神睨著小太后,「您可別嚇我。我怎麼瞧著您也神神叨叨的了?」
裴行昭笑得不輕,「滾,我是得算算付雲橋曬多少天了。這一天天的,早過糊塗了。」
許徹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那還好。」他是真擔心。要知道,太皇太后信佛信神叨了,皇帝就不用說了,只要小太后心神一鬆動,那兩塊料准有一個把她帶溝里去——祖孫倆干別的不行,幹這些的本事誰也比不了。
既然給了時限,他耐心等著就是。
五月十二,夜半。
許徹難得回趟家,睡個安生覺,卻未能如願,小廝喚醒他後稟道:「太后娘娘以前府邸里的管家過來了,帶著一個人,說請您帶進宮裡。」
「快請到書房!」許徹立即起身。
看到裴行昭的管家押來的那個人,饒是見慣了大場面的許徹,也愣了片刻。
付凜——也就是當初的辛鵬,許徹見過,還是那廝活蹦亂跳的時候,此時面前的年輕男子,面容與辛鵬一般無二,看來年歲稍長,是經由歲月沉澱積累的氣度所至。
「此人是太后娘娘一位故人送到小的那裡的,是誰您就別問了,只請您以防萬一,從速送進宮裡。」管家說完原委,行禮離開。
你不說,我也猜得出是沈幫主,除了他,誰能這麼快得手?許徹腹誹著,親自檢查了綁縛付笙的繩索,親自安排車馬,帶足人手押送付笙,又指派親信將付雲橋也從速送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