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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06:44 作者: 九月輕歌
裴行昭一樂,手指微動,「照這麼算,眼下這一兩年能風調雨順,鬧大災的年頭還有不少年,我運道好的話,興許等不到那一年就下去見閻王了。」
燕王掃興不已,「以前是說著說著就把別人說死了,現在沒人可說了,跟自己招呼上了?」
裴行昭哈哈地笑。
沒心沒肺的。燕王睨了她一眼,起身道辭:「我回府接茬躺屍去,太醫讓我過了端午再照常走動。」
「行啊,別忘了帶上茶。」
燕王溜溜達達地走了。
裴行昭看著案上的畫像,起身去了裡面的小書房,畫了一張辛鵬的畫像。
阿嫵、阿蠻在一旁服侍筆墨,待畫像做成,不由嘖嘖稱奇:「真的很像呢。」
「沈幫主也見過辛鵬,阿嫵幫我把這一幅和倩蕪的畫像各臨摹一幅,送去什剎海。」
「是。」
沈居墨查付雲橋以前的行蹤總沒進展,心裡特別不痛快,較上勁了,裴行昭可不想他窩火久了發飆。
這哥哥抽瘋的時候,可比她瘮人。
轉過天來的午後,喬景和專程進宮,把廖雲奇寫下的那份回憶錄交給裴行昭,「臣看過了,並沒犯忌諱的言辭,而且言之有物,太后娘娘看看,即便無甚所得,也能消磨片刻光景。說起來,廖雲奇的文采很好。」
「又一個值得惋惜的人,對吧?」
「對。」喬景和苦笑。他是文人,卻沒有文武相輕的意識,而且最欽佩的便是文韜武略之人。廖雲奇年紀輕輕,文武雙全,若沒被那些爛帳纏縛住……
裴行昭請他坐,一面詢問喬爾凡、喬夫人的近況,一面看那份東西。
她留意到了一個細節:付雲橋曾與廖雲奇針對舐犢情深說了不少,廖雲奇是站在兒子的立場,付雲橋言語之間,所處立場分明是父親。而廖雲奇在回憶起這一節的時候,分明也有所猜測,特意注釋:當時付雲橋神色中閃過濃烈的愛恨之情,似有過失去兒女的經歷,緬懷兒女,恨毒了害死兒女的人。
「這就對上了。」裴行昭把倩蕪、辛鵬的畫像拿給喬景和看,說了原委。
喬景和釋然,「這樣一來,是不是就完全說得通了?」
「嗯,就算僅憑這些,也說得通了。」裴行昭喚李江海,「把燕王請過來,跟哀家和閣老說說話。」
兩個人不聲不響地為了她的心病忙活,她以前所掌握的種種都可對他們攤開來說。
停了停,她又補充道:「還有楊郡主、林郡主、許大人。」
林策在裴行昭面前就是個小混蛋、吃貨、酒鬼,卻深諳用人之道,這一段和下屬齊心協力,令內務府的運轉越來越好。
她閒得不得了,常親自到這家那家送宮裡的賞賜,誰家請內務府打造個什麼物件兒,她也不含糊,開的都是最公道的價。
如今京城官場裡要說誰人緣兒好,即便是宋閣老,都不敢與林策爭第一。
楊攸在驍騎衛也做得有聲有色,跟一幫大小伙子混成了鐵哥們兒,操練過了最覺辛苦的階段,驍騎衛簡直成了禁軍中的標杆,他們也找到了訓練的樂趣,如今已是自動自發。
精氣神兒十足,辦差自然更得力,顏學開明里暗裡地誇讚獎勵,惹得出去錦衣衛之外的皇家親衛也暗暗較上了勁,苦於沒有最奏效的章法,不得不變著法子討好楊攸。
驍騎衛就不樂意了,變著法子把自家小郡主哄得眉開眼笑,各種找轍絆著她不准教別人。楊攸笑不可支,禍水東引,讓那些親衛的首腦去求許徹。畢竟,真正論能力和涉足的領域,錦衣衛在禁軍中是頭一份兒,只是常年忙得像四處瘋跑的兔子,都沒多少時間在皇城晃而已。
如此一來,兩位郡主如今都很清閒,富餘出來的時間,想怎麼打發就怎麼打發。裴行昭喚她們,早已不用考慮她們是否得空了。
御街上,楊攸和許徹碰上了,便結伴一起去往清涼殿。
「怎麼你們議事,還叫上我和林郡主?」楊攸有些納悶兒,她們兩個的分內差事,與別人的都不搭邊。
「應該是冤案後續。」
「太后不是說不查了麼?」
「太后是這意思,可燕王、喬閣老沒閒著。」許徹笑道,「他們忙什麼,也沒瞞過我。」
「這回查到的是好是壞?」楊攸不免擔心,「可別是又給太后添堵的事兒。」
「不好說啊。」許徹凝了她一眼,「不過,她要的是真相,不論多荒謬多殘酷,都無妨。」
「真正殘酷的事兒,是誰也習慣不了的,何來無妨一說?」
「有些是非,我本該爛在肚子裡,到死都不能說。但是,今兒想跟你念叨念叨。」
「莫不是什麼大逆不道的是非?」楊攸半開玩笑地道。
「還真有人大逆不道,敢不敢聽?」
「你敢說我就敢聽。」
許徹放緩了步子,背著手慢悠悠地往前走,「陸麒、楊楚成死的時候,先帝、太后正在剿滅倭寇,那是決定全線最終大捷的一戰,這些你是知道的。」
楊攸嗯了一聲。
「得到兩位袍澤身死的消息後,太后病倒了,吐血,舊傷迸裂。」
楊攸轉頭看住他。她聽說過裴行昭曾病倒,卻不知道這麼嚴重。
「當晚,先帝前去看望。」許徹望著前方,思緒回到在軍中的那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