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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06:44 作者: 九月輕歌
「都是冤魂啊,」裴行昭收起小酒壺,負手走過去,「真該帶那些贊同殉葬的官員來瞧瞧。」
這樣的環境之中,聽著她淡漠的語氣,莫永福心裡直發毛——她不在乎他這條人命,也不在乎裡面必然有的白骨森森,意志強悍到這種地步,哪裡是正常的人?她是不是真如傳言說的,是修羅的化身?
他杵在那兒不動,裴行昭卻沒忘記招呼他,「你過來,看看你效忠的太宗皇帝做的好事。」她不相信他會沒事看殉葬坑的慘景,也怕他腦子有病耍花招。
「……是。」莫永福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挪著步子走了過去。
許徹、楊攸、韓楊、韓琳也跟進去。
第一個殉葬坑裡,骷髏、骨殖外扭曲變形的衣物交纏在一起,如一副充斥著死亡、痛苦、怨氣的畫,是靜止的,無聲地傾訴詮釋著慘烈。
第二個殉葬坑明顯是進行的火葬,只見森森白骨,情形比第一個更為觸目驚心。
莫永福看一眼閉一次眼睛。
相較起來,只有侍衛殉葬前死得比較舒服——沒有掙扎的跡象,整整齊齊地並排躺著。只是,他們的頭與身體分開了。
裴行昭看過,還有閒心跟莫永福逗悶子:「你喜歡哪種殉葬的形式?不妨挑一個。」
莫永福本就慘白的臉色幾乎要發綠了,他把腦袋搖得似撥浪鼓,「沒、沒有……太后娘娘饒命……」
裴行昭牽了牽唇,開始看殉葬室里的陳設,兩個裡面都有兩口七尺來長、三尺寬高的箱子,箱子上都落有大銅鎖、焊死的銅鏈。
她用腳尖踢了一下,又嘗試著往後踹,判斷出裡面有東西,分量特別沉。
隨後,她對韓楊伸了伸手。
韓楊遞給她一把匕首。
寒光一閃,一口箱子上的銅鎖、銅鏈就落了地。
莫永福瞠目結舌:她到底是來探皇陵,還是來做土匪的?這怎麼一來就開始毀東西了?念頭剛閃過,便見她已用匕首的鞘撬開了箱子,後退兩步。
箱子裡面沒有暗器毒氣飛出,一行人見到的是金光閃閃。
用很薄的金片做出來的紙錢、銀票。
這是認為這些金子能隨著他到地下,幻化成他打賞、打點的錢?
裴行昭拿起一張金子做的銀票,果然做的像模像樣,上面刻著令人咋舌的數額——十萬兩。
許徹、楊攸、韓楊將另外三口箱子打開來,裡面都是尋常人家為身故之人要用到的元寶、銅錢、小錁子,當然,陪葬太宗的,全是用純金打造。
許徹做的就是留意細節的差事,這時候亦如此。他覺得箱子好像過於厚重、箱蓋又過於沉重了些,起先以為是哪種他不識得的木料,反覆敲了幾回甄別聲音,就發現根本不是木料。
用小刀颳了刮,木料上的神色漆料掉了,現出來的是純銀獨有的光澤。
他著實意外了。
這只是地宮第一層,他們發現的這點兒金銀,估摸著只是冰山一角。
是他跟裴行昭說過的,太宗私慾太重,家當可稱富可敵國,卻不曾想到,太宗簡直是死了也要做頭號敗家子的德行。
別說裴行昭想監守自盜,現在連他都有這心思了,且非常強烈:要這麼多金銀擺在這兒不就是浪費麼?為什麼不放到國庫去?
莫永福的反應算是很直接且單純:他看著金光閃閃的箱子出神了,不可控制地想著,如果自己能分一杯羹,要把這些金子用到什麼地方去。
他以前的確進來過很多次,但從不敢設法打開箱子,一來是他進出皇陵有軍兵搜身,不能帶進也不能帶出任何可疑之物,二來他確實尋不到削鐵如泥的利刃。
他一向對財帛動人心那句話不以為然,卻原來,只是以前沒有遇見過令自己動心的情形——他又怎麼可能不從這冰山一角聯想到這地下就是一座寶藏?
他哪怕只要得到這寶藏的一點點,就能與兒孫揮霍幾輩子都揮霍不完吧?
太笨了,以前為什麼要死腦筋?
又不是真的不能避開看守的軍兵的視線。
為什麼沒膽子嘗試監守自盜?
……
他陷入了無數次錯過發橫財的機會的懊喪之中。
鎖和鏈條早已被毀了,裴行昭卻開始找鑰匙。她是想,在太宗那個奇怪的腦袋裡,想的一定是實物是什麼樣子,到了陰間也是什麼樣子,那麼,有鎖就有鑰匙。
琢磨這種事,等於嘗試把自己變得和不可理喻的人一樣,順著他的思路考慮事情的走向。
明擺著開路打賞的東西,嬪妃、宮女、太監、侍衛都需要保管一些。
裴行昭圍著殉葬坑轉了一圈,觀察箱子、長明燈的方位。
韓琳、楊攸饒有興致地觀望著她,過了一陣子,見她在一盞長明燈前蹲下,吩咐她們留心,自己則在燈身、柄、底座上摸索一陣,不知碰到了哪兒,長明燈正對面的一塊方磚忽然彈了起來。
「噯?」韓琳很是驚奇,跑過去看,見方磚下是個暗格,裡面有個烏木匣子。她拿到手裡,上下左右一通晃,然後打開來。
裡面正是鑰匙,「金的呢。」韓琳說著,取出來亮了亮,又去找到了對應的大鎖,很順利地開了鎖。
裴行昭、楊攸莞爾。
之後,如法炮製,餘下的鑰匙也悉數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