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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06:44 作者: 九月輕歌
    這類事,喬景和越琢磨,樂子就越多,也就品出了裴行昭對待這種事的路數,不用她明說,他也會跟著她的步調往下走。

    喬景和忙活了一番,只找出兩個值得重視也就是可以調整相關律法的案子。不夠,既然要動一回律法,雖不能出重手,卻也不能過於小打小鬧。

    斟酌一番,在當日廷議的時候,他留到最後,請裴行昭許他調閱各地案件卷宗的權利。

    裴行昭毫不猶豫地准了,又叮囑道:「說起不平事,許徹那小子心裡裝著不少,跟你說上三兩日都未必說盡,可以抽空跟他聊聊,遲一些哀家知會他一聲。」

    喬景和欣然應下,回內閣值房的路上才想到小太后提起許徹的措辭——那小子,不由笑了。或許很多人在她眼裡,都有些孩子氣吧?雖然,成了名的人,比她年歲小的屈指可數。

    在值房忙碌到申時,許徹來尋喬景和,笑道:「閣老想找卑職聊聊?那您可得請我吃一頓,聽說薰風閣的豬頭肉和肘子特別好吃,帶我去嘗嘗?」

    「行啊,明兒就去。」喬景和笑著,滿口應下,「要吃肉,也要喝酒,管夠!」

    「得嘞,明兒您下衙的時候我來找您。」

    「成。」

    .

    楊攸帶著自己審問陸雁臨的口供,去了北鎮撫司,交給錦衣衛。裴行昭說了,除了陸雁臨畫像那一節不需披露,其他都可公之於眾。

    楊攸認同。如果陸雁臨沒有之前左一出右一出的戲,她會因為顧念著陸麒而猶豫,但他的妹妹做的太過了,幾乎已到了瘋魔癲狂的地步,令她厭惡至極。那樣的人做過什麼事,就該昭告天下,且付出相應的代價。

    交接完畢,楊攸略一猶豫,去了詔獄,準備在陸雁臨伏法之前,再見一面。

    詔獄固然有比刑部順天府要血腥髒亂數倍的地方,卻也有關押重犯、皇親國戚的乾淨亦清淨的所在,甚至為那樣的人備了不少景致不錯的小院兒。

    如今,陸雁臨就住在其中一所院落。

    畢竟曾立過軍功,是名氣較響的女軍侯,到了明面上的監牢,便要按律對待,上堂不需跪,無特旨不得動刑。這是她曾經的付出換來的理應得到的尊重。

    楊攸走進院落,見東面有薔薇花架,西面是葡萄架,南面還有兩個金魚缸。布置得居然像模像樣的,要是換到尋常的街巷,是不少人會選擇的居處。

    錦衣衛的人,真是讓人捉摸不透,一時神神秘秘、神神叨叨,一時又顯得知情識趣,生生把牢房布置得清新雅致。

    楊攸不自主地彎了彎唇,負手緩步走進室內。

    室內陳設簡單,只有尋常居住必備的家具,但對於案犯來講,比之逼仄血腥之地,這種環境已不亞於天堂。

    陸雁臨上午過了一堂,這會兒在臥床休息。

    床單被褥半新不舊,但很乾淨,她蓋著被子,蜷縮著身形,聽得腳步聲,睫毛微動,睜開眼睛。

    楊攸神色平靜,語氣不帶情緒:「吵醒你了?」

    「沒。」陸雁臨聲音很沙啞,「本就沒睡著。」

    「順路,便來看看。」楊攸說。

    陸雁臨沒應聲,有些吃力地坐起來,身形往裡側慢慢移動,靠牆坐著,擁著被子。

    楊攸走到床前,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有沒有什麼想問的,想交待的事?」

    陸雁臨立刻點了點頭,「想問,能不能不披露我是怎樣被要挾的?」

    「這不成問題。」

    「能抓到那名畫匠麼?」陸雁臨道,「我畫的他的畫像,敢說與他真正的樣貌一樣。」

    「付雲橋的畫像,也與他本人相差無幾,卻不是官差抓到的。」楊攸道,「我意思是說,如果那人喬裝改扮,甚至隱居在某個地方,短時間沒法子抓獲。」

    「他要是聽說我已入獄,興許會一輩子藏在某個地方。」

    「所以,太后娘娘沒為你著想,又錯了?」楊攸挑了挑眉,目光一冷,「現在我怎麼瞧見你就想給你耳刮子呢?」

    「……我也是不想連累哥哥,連累陸家。」

    「你被人當玩物似的擺布作畫,甚至於……失身了吧?」到了今時今日,楊攸再不需介意言辭會不會刺傷對方,「要不然,怎麼能畫下你與男子苟合的情形?那時候想的不是報復,不是殺了那些不把你當人的人,只是聽憑擺布,還被擺布這麼久,你也有臉說不想連累誰?那你哥哥是怎麼死的?我哥哥又是怎麼喪命的?沒你,他們會走進那個宅院?會被人陷害?」

    「……」陸雁臨的面色青紅不定。

    「是怎麼樣變得那麼下賤那麼不知廉恥喪盡天良的?」楊攸單純地費解、好奇,「陸麒的胞妹,昔日裴郡主掏心掏肺相待的人,害死了胞兄,又想毒殺太后,說從人變成陰溝里的蛆蟲都不為過。」

    「……」陸雁臨咬住唇。她已沒有為自己辯解的餘地,一點點都沒有。

    「又或者,你很享受被那樣作踐擺布的光景?」楊攸眼中只有冷漠,「不然,我真是想破頭也想不出。」

    陸雁臨繼續沉默著。

    「付雲橋與你來往過,到底跟你說了哪些歪理邪說?你變成這樣,他一定功不可沒,保不齊,你還將他引為知己,我說的沒錯吧?可你怎麼就沒想過,正是他害得你那樣下賤不堪的?」楊攸這樣說著,腦筋也在順著這思路斟酌著,不由得嘆息一聲,「那樣的口才,我倒真有些佩服了。他如今那樣的處境,我是真的覺得快意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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