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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06:44 作者: 九月輕歌
二夫人就笑道:「進家廟之前,我婆婆和我大嫂就是這麼說的。
「我婆婆的脾氣,您沒見識過,也該聽說過,那可是為著信佛的事兒把親孫女逐出家門的主兒,要不是那孫女爭氣,這一輩子可就完了。
「而我大嫂呢,這些年對我婆婆言聽計從,您必然也是知道的。
「眼下他們是真的誠心向佛,不再理會塵世中的事。要不是我和我家老爺拼命攔著,兩個人早就去庵堂落髮了。您說你們要是見了她們,不論是規勸還是贊同她們,她們都會再度嚷嚷著去落髮,這又是何苦呢?對誰都不好,您說是不是?」
跟外人說起老夫人、大夫人的事,二夫人都是這番說辭,不用裴行昭做擋箭牌,要不然,外人想要探究的可就多了,成了人們矚目的焦點,孩子會受影響,何苦。
與她相反,裴顯私下裡與元家人卻可以咬定是太后的意思,那是他作為一家之主該有的開誠布公,和毫不遮掩地借太后的勢。
元老夫人聽了,自是一句不信,可又有什麼法子呢?她垂了眼瞼,神色很是黯然。
外孫女成了皇后,又成了攝政的皇太后,原本是女兒和元家就此徹底揚眉吐氣的轉折,誰承想,當初的事,裴行昭不但不想一笑泯恩仇,還進行了這般徹底又殘酷的清算。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老話果然是至理名言,當初眼皮子淺,不看重一個女孩子,如今便遭了報應。
細究起來,也不能說是報應,因果循環而已。
可不論如何,她也不能就此放棄身為裴府長媳的女兒,元家更不能。一旦放棄,便與太后的母族再無關係,興許誰都敢蹬鼻子上臉,把元家踩在腳下,整個家族也就再無出頭之日。要知道,裴行昭今年才十八歲,誰敢說熬得過她?即便她紅顏早逝,以皇帝對她的尊敬孝心,人不在了大概會揪著曾冷待她、她嫌棄的人算舊帳,更沒出路。
所以,元家不論出於什麼考慮,都不能放棄裴府這門親戚,更不能放棄攀附太后的機會。而機會是要等待甚至創造才會有的。
來日方長。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一家人慢慢籌謀,總會想到法子的。
元家人搬到了大夫人陪嫁的宅子,短期之內,與二夫人的娘家一樣,也不會離開京城,若能遇到良機,也就遷居此地了。
裴顯安排人手暗中盯梢,二夫人則要等待機會,收買或安插眼線到內宅,以便時時掌握元家的動向。
他們不知道的是,元家裡頭的元琦,已經被人十二個時辰盯上了。
負責監視元琦的是老六和老九。暗衛□□有十四名女孩子,除了能力最強的韓琳,別人當差時不用本名,只以年齡大小排序,又以排行相互稱呼。如同一個大家族裡的姐妹似的,反倒更添幾分親近之感。
兩個人輪班盯了這些天,看到了一些感覺有些反常的事:
元琦才十歲而已,在人前算不上八面玲瓏,但從來是笑臉迎人,誰對她說什麼,總是有來有往地答對寒暄一番,與三個姐姐比起來,並不顯得沉默寡言。而一旦回到房裡,她便是惜字如金的做派,要麼神色冷淡,要麼面無表情。
她喜歡寫字作畫下棋。字寫得不怎麼樣,畫也很是一般,這倒是不難理解,老六和老九聽下人說過,四小姐流落在外的時候,沒人正經指點書法畫藝。或許正因不擅長,才要苦練吧。
棋藝麼,老六和老九隻能保留看法:她們見識過太后娘娘高絕的棋藝,而且次數不少,再看別人下棋,便都覺得棋藝很一般,區別只在於誰更差。元琦的棋藝,到底在閨秀之中是個什麼火候,她們做不出評價,別說沒時間,就算有大把的閒工夫,也懶得與嬌嬌弱弱甚至愛哭哭啼啼的閨秀打交道,更別說觀摩她們學問的深淺了。
元琦喜歡自己與自己博弈,不少時候守著一局棋到後半夜,別人看著枯燥,她自己卻是樂在其中。下完一局棋,再習字半個時辰才歇下。
元琦平日裡來往的,不過是同來的三個姐姐,今日你送我一條帕子,明日我回送你幾朵絹花之類的,要麼就是互贈點心乾果、筆墨紙硯之類的。
除了自家三個姐姐,元琦沒有朋友,也不想有朋友似的:裴家的宜室、宜家都是她的表姐妹,行川是她的表哥,她卻只是碰面了寒暄幾句,再沒別的。
搬到大夫人的宅子之後,有親朋故友的女眷來訪,元家老夫人、大夫人總會讓四個女孩子作陪。元琦對同齡人也是點到為止,從不嘗試深交,哪怕對方明顯有意常來常往,她也婉言謝絕對方主動提出的邀請。
這種做派,叫人有些犯嘀咕,也不知她是因著在家裡沒有安全感,還是根本就不屑與年歲相仿的女孩子來往。
老六老九將點點滴滴的發現每日如實上報給裴行昭。
裴行昭便也開始犯嘀咕了:元琦進宮那次明明說過,在夢裡嫁人之後,苦學過琴棋書畫這些才藝,言外之意分明是學出了點模樣。如今怎麼書法畫藝都拿不出手?可她的意思明明就是她是重獲新生的人,難道活過一世,根本不能撿起曾經擅長的才藝?怎麼可能呢?即便是黃粱一夢,只要清清楚楚地記得在夢裡的經歷,便能掌握學成一門學問的精髓,就跟忽然開竅了一樣,再下筆絕不同於以往。
又或者,元琦是怕下人、長輩看出異樣,故意寫的畫的一團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