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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06:44 作者: 九月輕歌
    她噙著微笑,伸了個懶腰。

    沈居墨頎長的身影轉過屏風,見她醒了,親自去打了水來。

    裴行昭下地,淨面淨手。

    沈居墨把室內的明燈逐一點亮,喚人擺飯。

    裴行昭坐到餐桌前,已是神采奕奕,看到桌上的六菜一湯、熱湯麵、碼著臊子的攢盒,笑得心滿意足,「真好。」

    「活過來了?」沈居墨手裡的筷子一轉,敲了敲她的額頭。

    裴行昭嗔他一眼,「誰還沒個打蔫兒的時候?」

    沈居墨笑得現出亮閃閃的白牙,「快吃。」

    「嗯!」

    僕人奉上一壺陳年竹葉青,為兄妹兩個斟滿。

    兩人吃到七分飽,才開始喝酒。

    沈居墨說起付雲橋的事兒:「一想起來就上火,可上火也沒用,那廝不是常在外走動的。」

    「不是說了別著急麼?」裴行昭笑道,「本就是見不得人的東西,跟過街鼠似的,你非要找出他的行蹤,一年半載能有斬獲就不錯。」

    「但你這小姑奶奶不也著急上火的麼?」

    「我才沒有,生了點兒窩囊氣,現在好了。」

    沈居墨見她無意多談,便知她已打定了主意,不消多久自己便能獲悉,也就不深究。

    裴行昭岔開話題,說起燕王、林策兩人之間的事。

    引得沈居墨笑了一場,「有這種活寶在你跟前兒打岔,日子便有過頭。」

    「是啊。」裴行昭道,「瞧著這宅子歸置得有模有樣的,是不是打算常住了?」

    「廢話,太后又不是能撂挑子的事兒,我總得離你近一些,回頭老爺子來了,也有個落腳的地方。」

    「還有閒心曬書、下廚,過得挺悠閒的,不給我找個嫂子?」裴行昭凝著他昳麗的眉眼,「雖然你是好看的跟個男妖精似的,但配得起你的女孩子也不會少。」

    「打住打住,我可跟咱娘說了,要是再給我張羅婚事,我就剃光頭。」

    裴行昭哈哈地笑起來,「咱娘真可憐,攤上了你這麼個兒子。」

    「弟弟妹妹都不少,不出五年,就得生一幫小孩兒,非揪著我娶媳婦兒幹嘛?我挺多時候別說別人,連自己都煩,過不了有家室的日子。」

    「我就是覺著有點兒可惜,你要是有了兒女,再長得跟你酷似……多好的事兒啊,我一準兒得把侄子侄女搶回宮裡帶著。」

    沈居墨哈哈大笑,「下輩子吧。」

    「行啊,下輩子吧,下輩子我們做親兄妹吧?」

    「答應你了,死之前我一定念叨著這事兒,你也別忘了。」

    「忘不了。」

    兩人笑著碰杯。

    分喝完一壺酒,裴行昭又吃了一碗麵,心滿意足了,「得了,我也該滾回宮裡去了。」

    「我送你。」沈居墨起身,從一個暗格里取出兩個白瓷瓶,「上回老爺子拿給我的,讓我四五月份交給你,手裡的吃完了吧?」

    「是快吃完了。」裴行昭收起來,「有存貨了,心裡更有底。」

    沈居墨又拿給她兩個精美的琉璃瓶,「止疼的,實在難受了,就倒一杯底喝了,見效快。」

    「記住了。」

    兩個人走出書房,漫步在春日的夜色之中。

    風柔和,略帶暖意,花草的芬芳隨風流轉,營造出靜謐祥和的氛圍。

    兄妹兩個沒再說話,一個望著空中的彎月,一個打量著一路的景致。

    到了馬車前,裴行昭對沈居墨一擺手,「回吧,得空再來。」

    「好好兒的。」

    裴行昭點頭一笑,「你也是。」語畢身姿輕盈地上了馬車。

    原路返回宮裡,換下了早已皺皺巴巴的深衣,裴行昭去見陸雁臨。

    陸雁臨身上蓋著一條白色床單,滲出斑斑血跡。

    她被餓了幾日,又被結結實實地用了半日刑罰,此刻乍一看,真的是半死不活。

    看到裴行昭,她眼神有了細微的變化。

    裴行昭問正喝悶酒的楊攸:「累不累?」

    楊攸苦笑,答非所問:「起先嘴巴不乾淨,找人帶她出去轉了一圈兒,看了看付雲橋。」

    陸雁臨聞言不知想到了什麼,居然乾嘔起來。

    「交給我吧。」裴行昭和聲道,「你回家歇息,別讓你娘總惦記著,得空了就看看你弟弟的功課。」

    「好,那我回家。」楊攸拿著小酒壺走了。

    「瑟瑟跟你說我安然無恙,你不相信吧?」裴行昭語氣很柔和,「她越是對你動刑,你越會認定我出了岔子。」

    陸雁臨仔細端詳著她。

    「我真沒事,沒防備的,就是用不著做無用功。」裴行昭到了她面前,抬手掀開她身上的床單,看了看她觸目驚心的傷勢,「這要是給你加點兒蜂蜜、香油什麼的,野狗會很喜歡吧?」

    陸雁臨控制不住地戰慄了一下。

    「這幾日,我很生氣,也很窩囊。到了今日,我到底算不算栽到你手裡了?」裴行昭放下床單,撥開遮擋著她半邊臉的髮絲,「我也出去轉了一圈兒,想通了,看開了。付雲橋的處境,你想不想看到令尊也深陷其中?」

    「不!」陸雁臨終於出聲說話了,「你不能那樣對他。」

    「不管你怎麼想,我對你仁至義盡。到此刻,你已是不相干的人。」裴行昭神色認真,「我沒開玩笑,對你們,已沒有應不應該可不可以的事兒。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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