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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06:44 作者: 九月輕歌
    裴行昭聽到這兒,瞅著皇后,有點兒懵。

    皇后這個人,起初相處,是畏懼於太后的壞脾氣和進宮前的經歷,之後相處便完全出於情分了。所以,她不可能不知道,什麼事情是裴行昭的底限,她絕不可以踩線。

    這事情的確是聽著就氣不過,是該管。但是,皇后想要管誰?總不會以為跟她說過了,狠狠數落了她哥哥,就能幫著她娘家欺負人吧?皇后又不是方誠濡那類人。

    那麼,這樣生氣只是單純地氣娘家?可也有些不對,總不能跟她裴行昭一樣不在意娘家是何情形吧?

    皇后不是第一次看到裴行昭像個傻兔子似的發懵了,以前看到會分析出原因,會想笑,這會兒卻顧不上了,誠懇地道:「我說話一直就有個毛病,話說不到點兒上,壓不住人,您教教我行不行?我要怎麼說,才能讓他們依照喬家閨秀的意思行事?」

    「原來是為喬家閨秀撐腰。」裴行昭釋懷,很直白地道,「那還不容易,我來辦,你看著,有用得上的招兒就學著。」

    「那怎麼行?」皇后搖頭,「是我娘家的事情,怎麼能讓您擔責?」

    「能借用的、該借用的勢力,只管用,不然那不叫有擔當,叫二愣子。」

    「……」皇后愣了愣,笑出來,「您啊,話可不能這麼說。」

    「話就得這麼說,這筆帳也另有算法。」裴行昭和聲道,「這事兒你怎麼辦,黎家都不見得照你的意思行事,那就不如我來唱白臉。造孽的是先帝,是他腦子一熱用賜婚安撫官員,是他害得喬家閨秀未及笄就嫁人。這個爛攤子,就得我或皇上收拾,而不是你。」

    「太后娘娘……」皇后眼中儘是感激。

    裴行昭微笑,「你有這樣的態度,是我沒想到的,亦是我慶幸的。」

    「同是女子,我怎麼會不記得,奉命成婚、害怕生孩子喪命是什麼心情?」皇后苦笑,「我對娘家,早就心涼了。也不是沒被善待過,在家過得跟一般閨秀一樣,但是我早在九歲那年,看到我娘懷胎五個月小產了,那情形……」

    她的眼神因著回憶現出恐懼,「太可怕了,好多血,我娘痛苦得簡直沒了作為一個人的尊嚴……我從那之後,就怕嫁人,更怕生孩子。可我不論怎麼說,他們還是爭取把我送進宮,說女孩子既然生得好,就應該謀取榮華富貴,這是老天賞飯吃。恁的可笑。」

    裴行昭起身,拍拍她的肩,「好了,有日子沒見你哭鼻子了,再說下去一準兒哭。陪我溜達到清涼殿去。別不高興,想想我們的大皇子,你是他娘,要照顧他很多年呢。」

    「嗯!」皇后心情轉好,笑容又恢復了明媚,親昵地攜了裴行昭的手臂。

    裴行昭由著她,路上問道:「喬家那邊的人到了京城沒有?」

    「前兩日趕到了京城,要不然,黎家怎麼會越來越急切,恨不得住在宮裡。」

    「他們也不用著急了,傳吧,還有喬氏。」裴行昭道。

    「是。」皇后吩咐下去。

    到了清涼殿,裴行昭批摺子,皇后在各處看了看,盤算著把幾個擺設換成了自己庫房裡存著的更好的。裴行昭不講究這些,她卻很喜歡布置居室。看完殿內,又到外面轉了轉,見殿前殿後都栽種了茉莉,不免詢問宮人:「怎麼只種這些?先前就是這樣麼?」

    「不是。」宮人回道,「這是太后娘娘交待的,說省心也省事,等茉莉到季了,就改種月季。」

    茉莉的味道好聞,形成的氛圍很是怡人。皇后笑著點了點頭。

    皇后的父親長興侯和黎夫人、黎元鑫來了。皇后也不落座,替阿嫵幫忙磨墨。

    三個人行禮之後,裴行昭吩咐平身賜座,並不急著問話,而是交代道:「等喬氏來了再說話。」語畢繼續批摺子。

    黎家三個人時不時望向皇后,用眼神示意她打圓場說點兒什麼。

    皇后只當沒留意到,專心致志地磨墨。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喬氏進宮來。她穿著一襲淡紫色衫裙,綰了高髻,神色沉靜,步調優雅從容,樣貌婉約柔美。

    她走到玉階近前,屈膝行福禮,「喬氏爾凡拜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萬福金安。」

    「起來吧。」裴行昭停了筆,打量她一下,和聲問道:「怎的這樣穿戴?」說話時瞥過黎家人,長興侯聲色不動,黎夫人和黎元鑫目露不屑和幸災樂禍。

    喬爾凡恭聲回道:「臣婦本該按世子夫人的規制穿戴,因現下已移居陪嫁的宅子,走時匆忙,忘了命下人帶上誥命衣飾,返回夫家去穿戴,起碼要耽擱一個時辰左右,斟酌之後,便逕自進宮來了,請太后娘娘降罪。」

    言辭間,毫無將過失推給別人的意思。

    裴行昭一笑,「無妨,只是說說你們的私事,倒也不必守著繁文縟節。坐下說話。」

    「謝太后娘娘。」

    待宮人上了茶點,裴行昭道:「爾凡,你夫家鬧著要將你休棄,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將事情原委與哀家說一遍。」

    黎夫人站起身來,接話道:「太后娘娘,是這麼回事……」說到這兒,感覺到太后的視線落在自己臉上,小刀子似的,便住了口,望向自己的女兒。

    皇后忙著幫裴行昭整理已經批閱好的摺子。

    喬爾凡稱是,略略低了頭,克制住不可能沒有的羞憤憎恨,語氣平靜又言簡意賅地將事情原委講述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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