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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06:44 作者: 九月輕歌
「那我就過去當差。練兵的法子,我自認跟您學到了很多,還算有些心得。」
「成啊,十二衛里,有一支像模像樣的,別的就會跟著較勁,慢慢的就都生龍活虎的了。」裴行昭道,「明日傳旨到你府里。」
「嗯!」
裴行昭和她碰了碰杯,再喝盡一杯酒,「瞧著你似乎還有什麼為難的事,不方便跟我說,還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楊攸為彼此倒上酒,沉了沉,道:「其實,我還想查清楚一些事。」
「嗯,慢慢說。」
楊攸輕聲道:「不瞞您說,有很久了,我就像是個防賊的,瞧著身邊哪個人都不對,懷疑哪一個都可能是賊。也只是心裡像個防賊的,實際上根本兼顧不到,不乏心思恍惚的時候,能把公務應付得不出大錯便已是勉為其難。」
「這又怎麼說?」裴行昭端著酒杯,身形倚著雕花座椅靠椅,顯得舒適而悠閒,是不介意長談的意態。
「您近來所作的種種,都是因我哥哥和陸將軍的冤案而起,但您的用意,的確是為了警示世人,再不可輕易起謀害忠良之心,可是,僅止於此麼?」
裴行昭眼眸微眯,「說說你的猜測。」
「在世人看來,您為那樁案子已經做得太多,已經將參與構陷的人全部殺盡,可以放下這塊心病,專心於政務了。但我不這麼認為。」
裴行昭似笑非笑,喝了一口酒。
楊攸又道:「那些被您處決的人,就是罪魁禍首麼?不見得。」她視線筆直地望著裴行昭,目光清明,神色真摯,「您始終在找的,應該是引發案子發生的人,包括那些背叛我哥哥和陸將軍的人,但一定還有別人參與,不然,那案子發生不了;不然,在我這兒是無法說得通的。」
裴行昭唇角揚了揚,笑意中有著幾分傷感,卻只是問:「你想怎樣?」
楊攸的語聲輕的似這時節的風,「之前,那個畜生害得我幾乎成為刀俎下的魚肉,被欺辱了去。擱在平時,我應該也不至於介懷到這地步,當被臭蟲咬了一下便是了,會想,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可發生的時候,哥哥身陷囹圄,父親病重,您在軍中禦敵,沒可能騰出手,我走投無路,又經了那件事,有時真的是憤懣得快瘋了,心裡常這樣罵自己:沒出息,沒腦子,睜眼瞎。」
裴行昭很是心疼。韓琳沒在信中提及楊攸到底受了什麼委屈,但一定是令人聽了便怒火中燒,不然,那孩子也不可能用弓箭懲處猶不解氣,還要在那之後用極刑。
十三歲就跟在她身邊的女孩子,一點點成長,一步步變得沉穩內斂,不要說是楊楚成的妹妹,便是不是,她也會視為不可失的手足。
楊攸垂了眼瞼,言語隨著思緒流淌而出:「我大抵也是失去了家中的頂樑柱所至,應該做正經事,不論是在公務上更加幹練,還是著手始終橫亘於心的疑影兒,可我偏就不能有個正經的樣子。
「我總是嫌惡那兩個色中厲鬼:徐興南、他那個上峰,更是時時刻刻厭惡自己。
「現在想想,我應該也是經不起事兒的,用那些做理由,不能面對父兄的先後故去,不能為他們做那些該做的事:昭雪,緝拿處決涉案人員。
「我對自己失望到了什麼份兒上,沒法兒說清。每回聽到您這邊又有什麼動向,又為哥哥做了什麼,都會又哭又笑又恨自己。我連給您一點點幫襯都做不到,好像那是您一個人的事兒似的。
「這樣的日子久了,就更沒出息了。這回的事情,起先我想的是,您看我這麼沒出息,大抵會放任自流,至多成全我殺了徐興南這一事,隨後就讓我自生自滅。
「那麼,我倒是可以專心做我早就該做的事情了,最起碼,我得知道,那個案子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哥哥和陸將軍怎麼會去所謂的幕僚的別院,還破例有心情看女子獻藝?
「這些您還沒查到,若是查到,怎麼都會知會我和陸家的。」
裴行昭把玩著酒杯,「的確還沒查到,要是查到了,你怎麼都會知情。」如果楊攸是那個誘因,已經落到她手裡,要不是那個誘因而她已經得手,便要如實相告。楊攸既然已想到了那些,便不需遮遮掩掩地應對。
楊攸眼中有了愧意,「在這之前,我是怎麼都得除了心病才能如常做人。
「我想過,但凡出點兒岔子,便要與那畜生同歸於盡,倒也沒什麼放不下的:哥哥和陸將軍的事,您會查到原委,現今的楊家於我來說,也早已不是家,沒什麼好留戀,也沒什麼放不下的。
「可您指派韓琳幫我殺了那畜生,幫我料理家事,要我如雁臨一般繼續為官。
「那麼,我本該做的,都會竭盡全力,尤其哥哥與陸將軍的案子誘因。
「在何處當差,我真的不在乎,只要是您安排的。我只希望,為了案子的事,要是求您成全什麼,還請您予以照拂,譬如我私下裡做什麼事,會稟明您,唯求您不要阻止。」
裴行昭用指尖刮一下眉骨,「怎麼說?」
楊攸仍舊對她開誠布公:「譬如眼下,我會想想法子,讓廖雲奇一家進京來。
「我可能是疑心病發作得太厲害了吧?瞧著以往情分深厚的人,也總會想到特別多的可能,雖然沒必要,但也不能因為沒必要就不懷疑。
「我反覆跟廖雲奇說了,要他進京也是您的意思,他還是說想安心將養,在痊癒之前,在進京候缺之前,沒必要進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