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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06:44 作者: 九月輕歌
裴行昭頷首。
大皇子抿嘴笑了笑,「是,兒臣記下了。」
裴行昭招手示意他到身邊,「今日怎麼得空過來?」
「今日跟先生請了一個時辰的假。」大皇子滿眼崇拜地望著裴行昭,「不瞞您說,昨日孫兒……昨日我偷偷溜去了御花園,看您和長公主比試才藝了,仰慕得緊,今日便求著母后帶我過來請安。」
「原來如此。」裴行昭笑著撫了撫他的肩臂,歉然道,「前些日子跟你母后提過,得了閒去看看你的文武功課,竟是一直沒騰出一半日的時間。」
「正事要緊,您不要掛懷。」大皇子口齒很是伶俐,「我會用功的,遇到文武師傅都有心無力的,就先記著,日後一併請教您。」
「好啊。」裴行昭道,「這一陣屬實忙碌,昱霖再等幾日,好麼?」
「好!」大皇子用力點頭,綻出燦爛的笑容,隨後也不再耽擱,「我去上課了,改日再來請安。」又轉身知會皇后,行禮。
裴行昭喚李江海送他出門。
皇后笑道:「天剛亮就跑去了坤寧宮,兒臣實在被他纏得招架不住了。」
「來也是應當的。」裴行昭一本正經地道,「也怪我,沒個祖母的樣子。」
皇后凝了她一眼,強忍著笑。
裴行昭倒先一步笑出來,皇后也便不再難為自己。
阿嫵、阿蠻、素馨幾個年輕的女官也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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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燕王去找楚王說事,沒了閒雜人等,直言道:「晉陽給挪到宮裡去了,我估摸著是小太后又憋壞呢。」
楚王瞪了他一眼,「你這口沒遮攔的毛病,何時能改?」誰怕誰厲害著呢,他如今是明里暗裡都敬著小太后,連善意的調侃都不敢有。
「話是我說的,又不關你什麼事兒。」燕王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我是話糙理不糙,你怎麼想的?」
「太后該是鐵了心廢了晉陽,今日此舉,該是為著將她拘起來,繼續添加她的罪行,而她沒有應對的餘地。」
燕王深以為然,「跟我想到一處去了,就算太后的目的不止於此,但這是最重要的。咱哥兒倆想想轍,加一把柴。」
「既然要廢掉晉陽,便要有人出面明言。」楚王一面斟酌一面道,「何必要等那些不逼急了不吭聲的官員有所行動?我們不妨從宗親下手。」
「對啊!」燕王一拍大腿,「晉陽昨兒不是才打了幾個宗親麼?我們就把那些對她心懷怨憤的糊塗鬼搜羅起來,讓他們一起上表,向皇上力諫,廢了她攝政的權利,從重追究她的罪責!」
「好!」楚王一拍桌案,「就這麼辦!」
「走著!」
堂兄弟兩個闊步出門,共乘一輛馬車,去找昨日挨打的宗親。
二人辦事的效果立竿見影,傍晚,幾位鼻青臉腫、一瘸一拐的宗親結伴進宮,到了養心殿,先上了摺子,隨後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晉陽的暴行,連帶著又數落起她以往酒池肉林、曲水流觴等等奢靡鋪張行徑。
皇帝一面聽一面看他們的摺子,這叫一個心花怒放,心想,離滅了晉陽的日子總算不遠了。
也不能怪他總有這種暗戳戳的詛咒,他又不能去求小母后抽個空把晉陽宰了——怪掉價的,那就只能頻繁地許願。
聽幾個人哭訴完,皇帝留他們幾個一起用膳,席間把削減宗親用度的鍋徹底扣到晉陽頭上,又吩咐他們明日早朝時進宮,把所知所經歷的一切告知朝臣,容百官商討。
幾個人自是沒有不應的,靠賞賜衣食無憂的光景沒法子再有,也已不能不認頭,那麼,對那始作俑者落井下石、抒一抒惡氣也好。
翌日朝堂之上,正如皇帝、楚王、燕王所願,罷免長公主攝政大權一事,藉由宗親之口擺到檯面上。
茲事體大,沒有朝臣對此表態,如張閣老,要等長公主進一步的罪名落實後再著手此事,而宋閣老、裴顯之流要觀望著他行事。
是以,出聲的,聲討長公主奢靡無度、目中無人、縱仆行兇;默不作聲的,是反對或有意觀望。
但不可避免的,所有人都有了長公主大權可能被奪的意識,私下裡少不得權衡利弊。
至於宗親,早已打定主意,只要皇帝允許,他們便每日必到宮裡或朝堂上鬧一場,不把長公主鬧騰得吐血不算完。
裴行昭那邊,忙著批閱為著宴請耽擱下來的奏摺,自己看著批閱著,阿嫵或阿蠻在一旁誦讀一份,大多是批閱完兩份,便能直接批閱誦讀過的一份,速度快了三成之一。
把個李江海看得一愣一愣的,活了幾十歲,真沒見過這麼一心二用的路數,服侍茶點時便愈發謹慎,將聲音放到最輕微。對阿嫵、阿蠻兩位小姑奶奶,又添了一份敬重:文武雙全,全不輸最出色的幕僚,確然是太后的左膀右臂。
越兩日,張閣老遞交了福來客棧里找到的證據,以長公主收受崔家達五十萬兩白銀之巨的罪名,為崔閣老一案畫上結案的句點同時,引發了朝堂又一輪的震動。
如何為晉陽定罪,皇帝著內閣與三法司議定,對於崔家一應人等,按律定罪:涉案人等,殺;涉案人血親,流放千里;未涉案者,返鄉務農。
身為此案核心的崔淳風,罪行滔天,然內憂外患時期政績斐然,功在社稷,是以,不以刑獄手段處置,賜鴆酒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