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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06:44 作者: 九月輕歌
    崔閣老斂目斟酌著,「太后是不是猜測到了什麼事?」

    「崔家的人自來傲氣,沒個像樣的理由,做不出勾結宦官斂財的事兒。」裴行昭問道,「你到手的錢財,有多少為晉陽所用?」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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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崔閣老牽出的笑容透著些苦澀, 「全部。」

    裴行昭接道:「甚至於,還要往裡貼家底。」

    「是。太后最是敏銳, 應該猜得出她將銀錢用到了何處。」

    「她曾想廢太子, 另立儲君,這等事情最需要銀錢。」

    「正是。」

    裴行昭問:「誰的主意?你家老太爺?」

    崔閣老抬眼望著她,眼中無悲無喜, 卻似含著千言萬語。

    這問題,他是不會答了。裴行昭並不著惱, 溫聲道:「以前打過交道,哀家與你也算熟稔。不想說的便不說, 哀家不會勉強。」

    「多謝太后。」崔閣老說道,「自案發到入獄當日, 罪臣以為,您並不認為陸、楊冤案與崔氏相關。」

    「沒錯, 因為近十幾年來, 崔家當家做主的人是你。你的為人,哀家認可,甚至於, 認為你也認可哀家的為人。」

    「的確如此,不論裴郡主、裴皇后還是裴太后, 罪臣都不曾有過半句微詞。」頓了頓,崔閣老問道,「那麼,是什麼令您起了疑心?是否與崔敬妃獲罪相關?」

    「閣老亦是分外敏銳的人。」裴行昭微笑,「她為著家族, 為著自己的私怨, 鋌而走險, 勾結楚王妃、草莽,想置哀家於死地。」

    崔閣老眼中閃過痛惜與悔意,「罪臣要她學的東西不少,偏偏忘了磨一磨她的性子,縱得她目下無塵,自恃過高。」

    「真可惜。

    「她過於激進的手段,讓哀家不得不想往別處想。

    「女子間的私怨,沒什麼等不起的,家族若是埋下了天大的隱患,她就失了所有寄望,因此才過於急切。

    「次輔之女,是她引以為榮的,你若倒台,等於打折了她的脊梁骨。她做嬪妃一塌糊塗,但她是敬你愛你的好女兒。」

    為著末尾幾句,崔閣老心裡百轉千回,深施一禮,「多謝太后。」轉而便是話鋒一轉,「崔家經手的銀錢,轉給長公主的帳目,罪臣手裡只有十中之一的憑證,在一間名為福來客棧的密室里存放。這間客棧是一名早已離府的僕人打理,官差應該還沒查到。」

    「還沒有。」裴行昭已看過他案子的全部公文卷宗口供,查獲的產業里沒有福來客棧。

    到此刻,他敏捷而又守著底限,應對、選擇無不乾脆利落,是個令人愉悅的談話對手。

    崔閣老語聲平緩:「亮出那些可稱為長公主受賄的證據,算不算為太后整治她添磚加瓦了?」

    「當然,足夠了。」裴行昭微笑,「還想說什麼,你自己看著辦。」

    「裴行浩、羅家雖然不足以再成為條件,罪臣還是說一說吧。」

    「行啊。」裴行昭指一指座椅,「還是坐吧。難得遇到個說話投契的人,不想怠慢你。」

    崔閣老拱手謝過,轉身落座,雙手自然地放到膝上,透著內斂睿智的眉眼低垂,語調不疾不徐:「太后當初在軍中出人頭地,是因張閣老故交賞識,隨後揚名,是因先帝親自提攜。

    「先帝的性子難以捉摸,但惜才這一點從未變過。了解先帝這脾性的不在少數,不然也不會有諸多門第想盡法子與太后攀交情。崔家也不例外。

    「是崔家先找到裴家、羅家交好,也在同時進一步知曉太后年幼時一些事,再看裴行浩的品行,崔家便歇了與裴府來往的心思。

    「裴府不等於裴映惜,明里過從甚密,不亞於惹禍上身。

    「隨後,異想天開的羅家不知受誰點撥,著手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找到崔家說項,將崔家人引薦給裴行浩。

    「罪臣不贊同,但那時正逢戰亂,經常到地方上辦差,太后說與罪臣打過交道,便是罪臣曾幾次押運糧草到軍中。

    「在京城時,覺察到家裡人的異動,沒法子阻攔,便做出同流合污之態,在庵堂寺廟見過裴行浩幾次,探聽出他上不得台面的一些行徑。

    「陸麒胞妹陸雁臨、已和親的邵陽公主,都是裴行浩想走捷徑的人選,也都未曾得手。

    「明知無望,罪臣還是希望他迷途知返,走正路,當真說了幾回肺腑之言,卻是白費功夫。

    「裴行浩其人,太后必定瞧不上,不會讓他入仕,但罪臣還想說一句,此人不能留,當斬草除根。」

    「活不了多久了。」裴行昭一笑,「不過,謝了。」

    崔閣老唇角揚了揚,仍是維持著之前的意態和語調:「關乎女子的這兩件事,是羅家與裴氏族人慫恿之故,長公主那邊也有參與。

    「長公主其人,最擅長的是陰謀詭計,或許又因生於皇室,從不把人當人,不把人命當回事。

    「人心迥異,對陰謀陽謀的理解不同。譬如美人計,有人津津樂道,樂於效法,有人則唯有鄙夷,斷不取用。長公主是前者,她最在意的是輸贏,為了贏,從來不在乎是何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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