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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06:44 作者: 九月輕歌
「總好過讓他們得逞。」燕王道。
「沒錯,畢竟關乎整個官場。」楚王的話更實在,「況且,先帝以前的確賞過我們田產金銀,但那時不安定,我們都沒領賞,領了的也都又轉手分給百姓了。真有心積攢產業的宗親,誰也不會單指望著那些賞賜。」
「晉陽就不同,得什麼就撈什麼在手裡。」燕王已經在摩拳擦掌,「我手裡有兩個言官,對晉陽鋪張奢靡的事兒門兒清,等我回去就讓他們整理證據,到合適的時候上摺子。」
裴行昭不免問:「是她在京城還是地方上的?地方上的我能安排。」同樣的事情,人手沒必要扎堆辦。
「自然是她在京城的破事兒,那倆言官都是給事中,也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燕王笑道,「到地方上我得夾著尾巴做人,能查誰啊?要不然——」要不然,也不會為個烏龍事件誤會她那麼久。不過,這種話他說不出口。
「那就好。」
楚王則在琢磨於閣老,「如今崔閣老的案子雖然懸而未決,但誰都知道,他是如何都不能回內閣了。
「次輔的位子,按之前排序的話,是宋閣老接任,宋閣老出了大的差錯,才能輪到於閣老。
「於閣老這次挑頭生事,想的就是此事若能施行,他的政績就會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我瞧著太后對宋閣老有些抬舉之意,眼下能不能將此人用起來?他在官場極善鑽營,盤根錯節的親戚便很多,常來常往的官員更多。私下裡,我與他時不時在一起喝喝酒。」
裴行昭欣然頷首,「哀家也有這打算,正發愁找誰遞話給他呢。你若是能出面,再好不過,只管將打算透露給他。」
「那麼事不宜遲,我這就去準備。」楚王起身。
燕王也隨之站起來,「我再想想善於敲邊鼓的人手,怎麼也不能讓文官沆瀣一氣。」
「行啊,有勞二位。」裴行昭笑著端了茶,喚來李江海送二人出門,之後,悠悠然地幫晉陽清算起家當來。
午後,未正時分,裴行昭、晉陽和重臣相繼到了養心殿。
皇帝先給裴行昭行禮,請她落座,隨後才應承其餘人等,喚內侍賜座。
龍書案兩側分設了紫檀木桌椅,文房四寶一應俱全。裴行昭與晉陽分上下手就座。
於閣老很積極地向太后、長公主說了收回賜田的事,末了問裴行昭:「太后以為如何?」
「於閣老打著哀家的幌子行事,哀家能如何?」裴行昭和顏悅色的,「這不是一時半刻能斟酌出章程的事,你未免過於心急了些。」
她已安排好了,但多出一半日的時間更好,令自己的勝算更大,令晉陽那邊陷入得意或擔憂,都對自己有利。
於閣老順勢套話:「也就是說,太后是贊同的?」
鎮國公花白的眉毛動了動,欲言又止。
皇帝看到於閣老就來氣,剛要出言訓斥,卻見裴行昭微不可見地對自己搖了搖頭。
他立刻會意,忙斂容正色,從容地拿起將要議的事情的摺子。沒見真章,他跟個任人慫恿拿捏的臣子置氣,實在跌份兒。
宋閣老斜著他,「太后都說了,不是短時間能拿出章程的事兒,你聽不懂麼?」
於閣老揚眉,剛要嗆聲,宋閣老卻已繼續道:
「是你來找我等議事,還是皇上、太后娘娘、長公主殿下來找我等議事?誰跟你說要繼續磨煩賜田的事兒了?皇上太后都說了要斟酌,你卻怎麼跳著腳地要立竿見影?那你去辦好了,去挨家挨戶收賜田去。」
夾槍帶棒又扣帽子的一番話,於閣老還真不敢接話了,心想自己也是有些心急了,小太后進退維艱狼狽不堪的日子還長著,何必非要當下目睹呢?
皇帝輕咳一聲,道:「今日主要說說崔閣老的案子,此事張閣老時時過問,常與三法司的人碰頭,最是清楚。張閣老,你仔細說說。」
張閣老恭聲稱是,將崔閣老入獄至今的樁樁件件娓娓道來,用意是細緻地告訴裴行昭自己這邊的進展,讓她心安。
裴行昭猜得出他的心思,很認真地聆聽,一步步的,篤定崔閣老就快支撐不住了,心境愈發明朗。
皇帝對崔家親朋的不法行徑很重視,加上有意拖延時間,便又進一步仔細詢問張閣老。
晉陽默不作聲地聽著,心情與裴行昭大相逕庭。崔閣老本是把好刀,卻栽了這樣大的跟頭,有生之年也不能指望他挾制張閣老了。
也不知道這於閣老到底堪不堪用。
六部、內閣是朝廷樞紐,閣員都在六部身居要職,但內閣又不能完全代表六部——鎮國公是吏部尚書,掌管天下官吏的任免調動,正因職權過重,從而不能入閣,且被內閣分權。
說起來,鎮國公梁家祖上有從龍之功,因此才有梁家自開國到如今的顯赫富貴,歷代鎮國公所享有的待遇,與宗室親王相同。本是行伍門第,這一代的鎮國公棄武從文,亦是位極人臣,已是難能可貴。
而張閣老既是兵部尚書,又兼吏部左侍郎,沒事便只是掛個虛職,專心輔助皇帝處理政務,一旦有個什麼事,虛職就成了實差,可以過問、干涉吏部各項事宜。不被這樣重用,誰又會窮盡一生地謀取那把交椅?
當然了,首輔也會被分權,譬如執掌的兵部,便有身為五軍大都督的英國公、各個領兵的封疆大吏制衡——憑你兵部想怎麼著,我不同意就能駁回去,有公文再有聖旨的情況下,才會二話不說地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