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2023-09-26 06:06:44 作者: 九月輕歌
裴夫人亦是,不知不覺地放鬆許多,「說起來,太后娘娘有許久沒見過胞弟了。行浩如今的樣貌,有三分像太后娘娘,甚是俊俏,曾有幾位閨秀見到過他,竟紛紛求著長輩主動上門提親呢。」
「是啊。」裴老夫人笑眯眯的接道,「臣婦與長媳想著,最好是早些定下婚事,終身大事有了著落,他心性會更加沉穩,更有擔當,過個三二年,定能把掌家的權利從二房手裡拿回來。……」
兩個人打開了話匣子,一唱一和、絮絮叨叨的說著裴行浩的大事小情。
裴行昭安靜地聽著,過了好一陣,視線筆直地看住裴夫人。
裴夫人被看得心裡發毛,侷促地站起身來,「臣婦是不是說錯了話?」
「想顯擺兒子,外頭那麼多命婦,還愁找不到聽您說這些的?」
「臣婦是這種絮叨的性子,失禮了,日後一定改。」
裴老夫人也站起來。
裴行昭彎了彎唇,「我討厭行浩,早就想抽空打死他了,不是一次兩次。」
裴老夫人、裴夫人聞言一驚,繼而再不能維持強做出的恭敬,目光不善地盯牢裴行昭,片刻後,前者沉聲道:「太后娘娘,在宮裡的任何女子,無不是前有狼後有虎,沒有家族扶持,諒你驚才絕艷,也難保有虎落平陽之時。」
「懂的還挺多。」裴行昭話鋒一轉,「我見你們,是想請教一件事:十歲的少年人,染了風寒,只喝勞什子的聖水,看老尼姑做法事,有幾成活下來的可能?」
婆媳兩個剛冒頭的氣勢一掃而空,目露惶然。
裴行昭又道:「他的祖母、母親如何都聽不進人話,不肯請大夫,可說是信佛信魔怔了,但要說蓄意殺人,似乎也不為過。」
第14章
「太后娘娘,」裴老夫人鼓起勇氣,出言試探,「這種事,的確是做長輩的不應該。只是,為何要與臣婦二人提及?」
「為何?」裴行昭捻著白玉珠,示意一旁的李江海、阿嫵退下,「你們不清楚?」
裴老夫人和裴夫人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
「你們不是喜歡說以前的事情麼?」裴行昭給自己斟了杯酒,慢言慢語的,「不是喜歡說我哥哥病死前後的事情麼?」
隨著恐懼的加重,裴老夫人的聲音有了幾分沙啞:「行簡的事,全怪我們,我們真的知錯了。在人前提及陳年舊事,也是得了太皇太后的吩咐,不敢抗命,這才……」
裴行昭懶得計較話中的真偽,只是問:「若是違抗太皇太后,她會把你們怎麼樣?」
「少不得給我們一些苦頭,之前進宮那次,太后娘娘也是知道的。」
「她會給你們苦頭。」裴行昭緩緩頷首,「我心裡不痛快,又會把你們怎麼樣?」
「太后娘娘,行簡已經不在了,您還有行浩這個胞弟。」裴老夫人抓住機會懇求加規勸,「您信臣婦一句,等行浩考取功名,步入仕途,一定會盡心竭力效忠您。退一萬步講,您是太后,裴家是您的娘家,不論哪一個人,即便是為這潑天的富貴榮耀,也會為您鞠躬盡瘁肝腦塗地。」
裴行昭只道:「我說過,我討厭行浩,早就想過打死他得了。」
「……」裴老夫人心裡騰出一小塊地方,用來憋屈:這個死丫頭,怎麼就不能說人話?
裴夫人眼中浮現出淚光,「太后娘娘,行浩可是您一母同胞的弟弟,說這樣的話,我們聽著刺心,您心裡也不會好過,又是何苦……」
裴行昭冷冷地端詳著自己的母親,「又要哭?在我跟前兒哭一個試試?」
「……」裴夫人竭力把眼淚逼回去。
裴行昭端起酒杯,慢慢地一飲而盡,「對著我,卑躬屈膝戰戰兢兢,連哭都不行,是何滋味?你們不知道吧,我早就在等這一天。」
「太后娘娘心裡委屈,便是我們的罪過,您只管發落。」裴老夫人說完,攜裴夫人跪倒在地。
「嘴上這麼說,心裡在罵我是白眼兒狼、喪門星。」裴行昭側轉身,意態慵懶閒散,「宴席間,左一眼又一眼地剜我。你們總是把人當瞎子聾子。」
婆媳兩個明智地選擇了沉默。
裴行昭一面斟酒一面道:「祖母,您有沒有仔細看過行浩的樣貌?」
裴老夫人一頭霧水。
裴夫人的面色發生了很細微的變化,她有預感,行昭要整治自己,偏偏不能接話,接話就是心虛,就是欲蓋彌彰。
「沒事兒細看看,所謂的與我那三分像,是像您的長媳,另外七分——」
裴老夫人抬起頭,等待下文。她什麼都沒想,或許,是不敢想。
裴夫人不可置信地望向裴行昭。
裴行昭給了二人一個憐憫輕蔑並存的笑容,「今日之前,你們以為太皇太后便是僅憑輩分也能壓制我,做夢也想不到,她會摔這樣一跤,很難再爬起來。」
裴老夫人聽她轉了話題,不免失望,而對於她所說的,只能默認。
「是你們的愚昧,害死了我哥哥,卻要把罪名推到我頭上,當時若非三叔仗義執言,我這條命恐怕都要折在你們手裡。」裴行昭目光平和,沒有絲毫怨懟,話卻如刀子一般,「祖母本就是糊塗東西,明明自己是女子,卻把女兒孫女當換取家族利益的物件兒,您出嫁前,是不是沒被當過人?小賤人、死丫頭、賠錢貨是不是您在閨中的名字?這樣的人,卻生出了爹爹那般人才,我真是替他引以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