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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59:59 作者: 星旅
    當那又冰又硬的黑髮被他撥開時,幽深緊繃的眸乍然劇顫,半跪在地高大強健的身軀驀地一晃,他失態地大睜著眼死死地凝望著,竟好似是被人一刀砍中頭般轟然欲裂。

    震驚,心痛,暴怒,種種激烈的情緒都不足以形容鳳敖此刻的驚痛。

    他的小婦人冰肌雪膚,眉若遠山,明眸善睞,瓊鼻櫻唇,是拼盡這世間所有姝色都難以企及的絕世美貌,可眼前這張漆黑如炭皮肉外翻,連五官都分辨不清的臉,怎會是他心愛的小婦人?!

    可她發上的簪子,耳上的墜飾,身上的衣物鞋子,無不都在告訴他,眼下這個面目全非身體冰冷無聲無息的女子,就是他一見傾心,圍追堵截,以權勢相脅,令她絕了心愛之人,強留身邊的女子!

    明明早上分別時,她還身子嬌嬌鬢髮雲堆,帶著滿身他留下的恩愛痕跡,坐臥在二人夜夜纏綿的床上,美眸黑亮鮮活靈動的瞪著他,那軟啞好聽的不耐嗓音仿佛還在耳邊縈繞,便連剛剛,他還在府門前逗留,怎才不過一個白日未見,他的聽兒,他強取豪奪來的,喜之,悅之,珍之,愛之小婦人,便與他,陰陽兩隔了呢?

    冰冷刺骨的寒風忽地吹來時,他不期然想起就在不久前,他曾經過街頭,也聽到有人被煙花炸傷的隻字片語,可他卻不曾留意,亦不曾有半分猶豫要停留查看。

    他不禁著了魔般去想,若那時他能夠停留一下,去看一看,或是心血來潮派人問一問,他的小婦人會不會就不會失足落水?

    一定會的,那時他的聽兒定還活生生的,受著火燒火燎的疼痛慌不擇路被人避之不及的左闖右撞,一想到因他的一念之差讓他的小婦人生受被炸傷劇痛,也就在他所掌控的盛京之中,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甚至有可能就在與他擦身而過時落水溺亡,

    後悔,若不然,內疚等等情緒在腦中拼命翻攪,逼得他胸腔似要炸裂,再張口時,一口鬱血霎時噴涌而出,而人也隨即從這死胡同中清醒。

    他擦掉了唇邊血跡,垂眸望著懷中面目全非的女子,忽地笑了下,而後便將人打橫抱起,再抬眼時,臉上的狠色與眸中的酷寒,直讓站在馬邊屏息靜氣的呂金與京兆尹等人不寒而慄。

    「給爺查,人是如何出的事,何人跟從,何人賣的煙花,為何爆炸,怎麼出的城,如何來到河邊的,何人第一個發現的,一切一切,都要仔仔細細的,給爺查個清楚,明白!」

    儘管百姓被驅離,但這一日,全盛京都知道小霸王鳳太尉心愛的女子被煙花炸傷意外溺亡之事。而身份尊貴位高權重的太尉大人,竟不懼冰水親自下水打撈了心愛之人,並因著心愛之人離世吐了一口心頭血,更是化悲痛為憤怒,大張旗鼓命京畿衛京兆尹徹查當晚之事,一時間,但凡當晚登街者,人人惶惶。

    第41章 「入土為安?呵,」……

    冠英侯府內

    呂金捂著頭心有餘悸的躬著身在屋門外站著, 餘光瞥了眼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下人們不禁心有切切的搖頭暗嘆了聲,想到方才他家爺抱著雲夫人回來時滿身煞氣的可怖模樣,只覺得頭上口子又在隱隱作痛, 後背也不由又出了身涼寒徹骨的冷汗。

    誰也不曾想到早上還活生生與爺大聲爭辯的女子,一日不到的功夫, 這就成了具--

    他不敢說,甚至明知也不敢想出那兩個字, 方才他不過小心問了句是否要備棺便被他家爺揮手打翻在地, 吃了那教訓他如何也不敢再去戳他心窩子。

    但這都回來快一個時辰了, 雲夫人天妒紅顏可憐可惜, 可他家爺連身乾淨爽利的衣服都沒換,這寒冬臘月的一身濕衣若再凍出個好歹來,可如何是好啊。

    且他家爺對那雲夫人有多疼愛寵愛, 滿府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而今痛失所愛說一句如被挖心剖肺都毫不為過,可現下這般無聲無息的冷靜,實是令人憂心,

    「來人。」

    辨不出喜怒的嗓音忽地自屋內響起,呂金頭皮一緊不敢再分心,忙小跑進去,也不敢抬頭, 只盯著腳尖躬身應道:「請爺吩咐。」

    「去將盛佛寺的主持給爺請來。」

    暗啞含厲的嗓音淡淡,卻聽得呂金猛地一抖, 他雖疑惑卻不敢耽擱忙躬身應是, 將要出門時有心想勸慰,再提醒他家爺更衣,可終是懼了他那無形卻壓沉的凌厲威勢不敢多言。

    只剛退出門便猛地聽到身後有動靜傳來, 他心中疑惑這個時候何人還敢如此大膽胡亂走動,皺著眉轉過身正欲斥責,卻在見到來人時都噎了回去,而後便心中一喜也不顧頭上發暈時冷時熱,如見救星般含著淚便迎了上去。

    *

    「就算你出了意外,但爺也忍不得你與那病秧子地下再遇,聽兒莫怕,爺讓那主持好生為你誦經固魂,該與爺一道重入輪迴才是。」

    溫柔低沉的喃喃說完,鳳敖終於將一直抱在懷中身子愈見僵硬的女子輕放在床上。

    鳳敖為他的小婦人穿脫過許多次衣服,每一次他都是愉悅的,雀躍的,期待的,他的小婦人肌膚光潔,溫暖,柔軟,馥郁馨香,每每令他愛不釋手喜愛非常。

    雖與她朝夕相處同榻而眠已有如此多日,可他卻是食髓知味從不曾生出一絲一毫膩煩失興之意。因著她,他將為她穿衣之事做得信手拈來,便是她那頭烏黑華麗的秀髮他亦由生至熟的能為她梳幾個簡單髮髻,她的眉,她的面,她的唇,都曾被他描摹輕畫,他甚至想夫妻間琴瑟和鳴大抵便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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