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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59:59 作者: 星旅
他說話時語調認真,但云聽被他擒住下頜近乎面貼面的與他對視,他眼中與話中認真不同的冷靜猜忌,她看得分明。
他是在試探她。
「太尉不需以此來試探於我,我是何身份自是心中深明,且你我有言在先自不可輕言毀諾。我便是寧願就這般無名無份的過著,也不願背一妾室之名壓在身上,更不想讓自己做那市井宴會之上的輕賤談資。」
雲聽如此應對是再三斟酌過的,以她之前對他的態度,真要名分怕只會引他懷疑,遂以不變應萬變,她只需要如常待之,穩住他,便可能成事。
她所料不假,鳳敖確是有試探之意,不過也並非沒有假中有真之意。雖她如今就在他的府中,他的床上,可說到底,二人並無任何真正的名義關係,也無人知,她是他的女人。
他想要讓天下人知,她雲聽,是他鳳敖的女人,與那短命鬼已再沒了關係。遂他方才所提要迎她入府也確是真有其意,他想他帶她出門時,她可以堂堂正正的露出真顏,她的名姓前,掛著他鳳敖的姓。
只這小婦人自有傲氣在身,她以前便說過恥於為人妾室之語,如今與他日夜纏綿,綾羅綢緞加身,寶石玉器把玩,身在富貴鄉竟也仍石心不改。
她委身與他本就是他使了手段迫她心不甘情不願的應著,若真再強壓她的意願,將那妾室之名加諸在身,以這小婦人的性子,說不得便不再隱忍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了。
而她這番回答,雖在他意料之中,也確是安了他心。他雖想她能同意,但若她真的應了,他確是反會生疑她是否別有目的,而今看來,還是暫維持原狀最為穩妥。
但他縱著寵著卻不會無有底線,待她有了身孕,便再不能任她任性,讓他的孩兒做那為人詬病的私生之子。
「有爺在定不會叫人任意非議於你。好,你若不願,爺就先依著你,但你該知,爺不會久做這情夫之人,更不會令你一直無名無份。且爺對你如何,這些時日你應最是了解,不論如何,爺不會委屈了你就是。」
他知她性子執拗倔犟,現下時日尚短她定是聽不心裡,也就不等她答話,逕自轉了話題說道:「既今兒爺的聽兒如此有雅興,何不如便與爺紅袖添香一番?」
想到她那手字,他又不禁想笑,顧著她羞惱便輕咳了聲忍笑卻彎了眼睛,勾了唇,大手一轉便包握住她的右手,取了筆架上一支筆毛稍硬些,適用初學者的兔毛紫檀小楷來,調整了她的姿勢貼在她鬢邊低聲漫語:「如聽兒這般絕貌的仙姿,自該是得有一手與之匹配的好字才是。爺的字師從天子,氣勢豪邁,倒也不奢你能學得十之七八,但能練得一二就比你那手,稚氣未脫之字,可現於人前。」
說話間,他已握著她的手蘸了墨,壓了鎮紙,在潔白的宣紙上寫上了兩個大字。
「鳳,雲,」
鳳敖抬起二人的手,看著紙上並鄰頗顯威風的兩個字輕念了出來,滿眼讚許的點點頭,才側首垂眸笑問她:「如何?」
雲聽愣愣的看著紙上二字,腦中卻在想他如何會如此批判她的字,而不過只稍稍一想,她便記起那時她為了防那信件流出惹出禍端,故意用了左手寫信搪塞他一事。
黑亮晶潤的眸恢復神采,手卻好似有些怯澀握筆不穩般,在他鬆了手示意她試寫時微微一抖,那蘸了墨汁的筆尖便滴下一滴濃稠黑墨,恰是落在二人姓氏中間,上好的煙錦墨落紙即凝,霎時將那風骨霸道的字暈上墨色,破壞了字境,亦毀了字。
雲聽驚呼了聲手忙腳亂的竟拿著筆想去描摹開,結果可想而知,那一筆又一筆毫無章法的揮斥只將這一張紙塗成了一團黑色,再辨不出原樣為何。
這變故生的突然,也實沒令人想到,鳳敖閒情愜意的笑還掛在臉上,只不過眨眼功夫,那看在他眼中無比般配親昵的兩個姓氏,便化成了張牙舞爪的墨團,而罪魁禍首臉上的不知所措又生生將他欲開口的不悅堵了回去,盡化作了哭笑不得。
他睨了眼愣了片刻後羞惱的丟下筆,袖口沾墨低著頭看不清神情掙扎欲逃的小夫人低笑一聲,大手一撈便將人重新定住,將那張已看不出原狀的紙抽走,重鋪了張壓好,握著柔若無骨的玉手,一筆一划重新寫道:「跑什麼,不過是寫字而已,有爺教著,不愁爺的聽兒成不了大家。」
雲聽微顰了眉心中不耐,卻也知這人雖看似放縱,但最終卻都是不達他的目的不罷休,遂她便耐著性子胡亂隨他寫了幾筆敷衍了事,正欲放下筆離開這逼仄之地,竟又聽得他提了要求,她當下便不再忍他,屈了手臂用力向後撞去。
並語氣不善的沖他火道:「我本就是大字不識幾個胸無點墨的無德女子,也沒那雄心壯志去做何大家,你有這閒情逸緻就自己寫,我卻沒這才華興致。讓開,我該喝藥了。」
鳳敖抬手接了她的肘擊,順帶將人在懷中轉了圈,看著她美眸含火不耐瞪他的模樣頓覺心癢愜意,她那番自曝其短的掃興之語分毫未令他鄙夷不喜,反覺她直白率真的可愛,便不覺軟了心腸柔聲哄道:「你這脾氣是越發的大了,爺還不是在為你著想,你跟在爺身邊免不了要與京中女眷應酬,若屆時赴個詩會下個帖子,你這一手字出來,爺倒是不怕,就怕你臉皮薄嫩下不來台啊。」
說話時邊示意下人將補藥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