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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59:59 作者: 星旅
少爺臨終前對老夫人遺言時端姨也是在場的,她與老夫人一樣心疼這對恩愛的小夫妻如此芳華便天人永隔。同樣也心疼少夫人命苦,如此美貌純粹的女子若是她的女兒定然是萬千寵愛都嫌不夠,卻被娘家無情拋棄嫁進明家註定守寡,卻又幸她能得一知心愛護的夫婿,還有老夫人如此全心相待的婆母,真是幸也不幸啊...
雲聽未想那麼多,她本就是內向甚至有些孤僻又被動的性子,前兩年因有明霖愛著護著主動引導著她,才漸漸讓她對這個世界放下戒備敞開心扉,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被愛著,被偏愛著是何等樣幸福的存在。
他用他不甚強壯健康的身軀為她撐起了一片天,讓她萬事無憂。可他走了,連帶著她的幸福偏愛也一併帶走了。
另一個世界的她小小年紀就懂得吃穿上學的不易,所以她一直勤工儉學夢想著有朝一日可以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家,一個不需要看人臉色,不需要忍受冷眼,不需要旁觀他人歡笑,一個她可以肆無忌憚的行走,布置,扔什麼,擺什麼,都完完全全按照她的意來的家。
所以,她不會不知道在一個男權至上的世界裡,家中無有男丁立足於世,還要維持著一個不算小的府宅的吃穿用度有多難,可她自私的將自己封閉起來不理外事,心安理得的接受旁人的饋贈。
若是以前的自己,她是如何都不敢放任自己長期自暴自棄的處在這種沒有安全感的環境中的。明霖帶給了她可以恃寵而驕的底氣,可同時也帶走了屬於她的頑強堅韌。
某些程度上,她甚至是需要感謝鳳敖的,若不是他給予她的危機感緊迫感,或許她還自欺欺人的不願睜開眼面對和接受。
所以當待她如親女的婆母說要她學著掌家接物時,她沒有猶豫便一口應下。只是在此之前,她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先落實。
雲聽抬起頭,明亮晶瑩的美眸看向對面問道:「娘,不知與家中交好的那位大人可有告知貞節牌坊何時能立得下來?」
明老夫人面上欣慰於她振作起來的笑意微不可查的頓了下,一旁正為二人添茶的端姨聽聞此話向來極穩的手也不禁微晃了下,那茶水也險些都倒歪了出來,幸而她也跟著主子歷經世事很快便定了神,這點異樣也就未被發現。
若說雲聽於此間還有能夠信任之人,那首當其衝的便是她的婆母明老夫人。這近三年來的相處也足以讓她感受到她的婆母對她的真心關愛,遂她根本不曾對她心懷戒備,也就更不曾想到她會欺瞞於她。
只是見婆母微有沉吟便以為是出了什麼岔子,當下便變了神色,眸中發緊道:「可是此事出了什麼變故?」
明老夫人心有計較,卻是安撫看了她一眼面色如常道:「聽兒莫急,遇事冷靜則事才可成,焦急衝動這等不智之思之行不僅於事無補,也可弄巧成拙。」
而後又眸光微動轉而問她:「怎又突然問及此事,還如此著急?」
雲聽便是心內急切,眼下也不好表露出來,且她也知著急成了不事,但到底心計尚輕,撒謊也少,面上偽裝的功夫也過於生硬,不知自己輕易便叫人看了出來。
遂強笑了下,聲音有些發乾道:「只是此事上報上去也有些時日了,一直遲遲未有音信便有些奇怪。如今府中唯娘與我兩位女主子當家,想著有了這貞節牌坊總是會好一些,我心裡也踏實些。」
半真半假的說完,雲聽竟有股如釋重負之感,她本就不善撒謊,且又有事隱瞞終不能坦蕩示人。
明老夫人睿智慧眼自然看得出她拙劣的偽裝,心裡起了疑,面上卻不顯分毫道:「貞潔牌坊一事本就極為繁瑣,且並非報了便能得,便是朝廷批覆答應,等這貞潔牌坊立上,一兩年,三五年也是有的。」
不著痕跡看了眼她錯愕不及的神色,淡淡收回視線,將桌上她準備好的鋪子帳本遞過去:「此事急之不得,聽兒只耐心等著便是。趁此時日,便跟著我好生學習,早早接了手去。霖兒曾說你悟性絕佳乃是璞玉一塊,霖兒最善慧眼識珠他既如此說,便就證明聽兒你確有其才,我還等著我們聽兒早早掌家呢。」
雲聽實不知想要拿到這貞節牌坊竟如此麻煩,三年五載她是可等得,可要緊的是那隱在暗處許是蟄伏待機的不安因素。她寧願是她自作多情庸人自擾,也不想真的只能無有分毫抵抗能力便任人刀俎。
有心想請婆母動用明家關係請那位大人催上一催,可一來她這婆母雖和藹親善但威嚴俱在,二來她無有能這般勞動催促的必定理由。
除非她將那日般若寺之事合盤托出,可若深究起來必然會將半年前盛京雲府一事,還有淮安侯府牽扯出來,而以他們天差地別的身份,到最後也只是跟著憤慨,無能為力徒增煩憂罷了。
可若是一味隱瞞,讓婆母以為那雲府還是可信之家,未有警惕已躍然面上的不利之人,又會否反而好心壞了事?
雲聽心內思量,面上已敬聲應是,手上接過了帳本,沉吟片刻還是行禮告退。
等她的身影不見,端姨才轉回頭小聲說道:「老夫人,這貞節牌坊一事就這麼拖著也不是法子,奴婢看少夫人求心堅定,怕是還會問起,您當真要如此?奴婢看少夫人對少爺情根深種,想是不會生了異心的。」
明老夫人搖搖頭,「我自是信她對霖兒之心,可正是如此,才不想絕了她的後路,而這,也是霖兒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