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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59:59 作者: 星旅
    「雲浮德本領禮部侍郎四品官職,本應以身作則,立身持正,卻私德有瑕治家不寧,已是為禮部蒙羞令百姓生嫌,便降級一等罰俸一年靜思己過,命其切記修身,齊家之道。把心思放在用心當差上,少搞些歪門邪道!」

    「淮安侯,」

    宣帝沉吟兩瞬,想到折上所說,心中亦大為不喜,一身無誥命的老太太,竟也敢任意指揮府中侍衛借勢威風,竟在天子腳下強搶民女,如此橫行無忌委實猖狂!也可見其人,乃至淮安侯府平日裡已自視甚高到何種地步。

    「治家不嚴,縱奴行惡,惹是生非,禍害百姓,實有負朕之信重。但念其為國效力立下汗馬功勞,便只傳口諭訓誡,罰俸一年靜思己過。」

    如此兩道皇令一出,鳳敖當即便又重新立在御案之前拱手一拜,滿意勾唇:「聖上英明!」

    第9章 眼熟

    半年後,若水城,明府

    距離盛京一行已過了半年有餘,但思及當時那驚心動魄之險狀如今想起仍令雲聽心有餘悸。但此事她卻嚴令同行的幾人緊守口風不得向府中,尤其明老夫人透露。

    她的婆母年輕時遭逢大變失了丈夫,中年失了兒子,如今婆媳二人已親如母女相依為命,沒必要讓她跟著擔驚受怕徒增煩憂。也幸在她們返程時快馬加鞭,及時將雲府書信攔下才沒令府中生亂。

    而她本就自明霖事後除了上香便不出門,此次自盛京返回就算生生有半年不曾踏出府門一步,也,未曾引得老夫人懷疑。

    明霖不在身邊,這若水盛景在她眼中已然失了顏色,她情願一輩子守著明霖留下的痕跡甘之如飴。

    可明老夫人卻不忍看她芳齡韶華就這般暮氣沉沉,她雖命運坎坷,至親至愛都走在前面,但也因歷經千帆如今反倒遇事平和。

    霖兒體弱是娘胎裡帶出來的病症,能夠長大成人,乃至成婚,甚而娶的妻子不似親家倨傲無德,小夫妻倆恩愛纏綿她已是心懷大慰,唯一遺憾的,便是霖兒體弱竟是未能在臨去前為聽兒留下血脈。

    且她內心深處對她這位容貌絕盛的兒媳婦是有愧的,她自己便是年紀輕輕便守了寡,自是比誰都清楚箇中滋味。不論是哪個女子嫁進來最終都是註定不能與夫婿白頭終老,所受到的傷痛打擊又會有多苦。

    遂霖兒特特囑託她的遺言遺書雖令她震驚,但她也仍是答應了下來。

    如此一張花容月貌,性子雖拗但待人赤誠,又兼之心地至純,便是她也不忍她鬱鬱寡歡孤寡一生。

    明老夫人站在聽霖院外看著坐在屋前小凳上專心磨玉的女子好一會,才嘆了口氣,壓下前日有媒人進府的不悅,揚起嘴角叫她:「聽兒,」

    雲聽聞聲抬頭看去,見到院門處一優雅慈善的中年美婦時,眉眼間不覺流露的哀思憂鬱便一掃而空,小心將手中稍見輪廓的玉石與刻刀放下,由著薔薇幫著輕拍了拍衣裙上的碎末起身迎了上去,挽著來人的手親昵莞爾:「娘,您怎麼親自過來了?」

    明老夫人牽起她的手小心托在手中,看著這雙纖纖玉手上被利器傷到的條條口子,還有那手心處磨出來的水泡,平和睿智的眼眸之中是肉眼可見的心疼。

    命人取了溫水和藥膏來輕柔的為她清洗敷了藥後,又理了理她有些凌亂的髮絲,未對她做這樣的粗使活計出言阻止,只含笑望著她說道:「自你歸來便一直閉門不出,娘都怕你悶壞了。恰好明日初一風和日麗,你我母女不若一道出門去般若寺上香,歸來時途經梅園也可靜下心來賞玩一番。」

    雲聽微蹙了眉但還是微微笑了下點頭應了,明老夫人自然看得出她未曾掩藏的情緒,但卻只做未知,又叮囑她當心莫要再傷了自己,稍坐了會也不多打擾她便起身離去。

    薔薇看她陡然垮下來的眉眼越發楚楚動人的模樣,抿嘴笑了下勸道:「夫人,奴婢知道您是心急這扇子還未完工,可您確實在府中悶得久了是該要出去走動走動,說不得等您上了香拜了佛就通了靈竅,這雕工便可一日千里呢!」

    說著又輕輕托起她傷痕累累的玉手,心痛的低頭呼了呼,萬分疼惜道:「還有您這手,到處都是傷,奴婢看了都心疼,若是少爺知道了定然更心疼得不得了。且在奴婢看來,在少爺心中那一把扇子哪裡有夫人您貴重?您就莫要自責了。」

    可雲聽卻無法釋懷,她垂眸看著自己的雙手,本來纖細修長骨肉勻稱的雙手,現下傷口遍布已是不堪入目,十指連心,她如何會不疼,可這點疼與她弄丟了明霖親手為她做的扇子的心痛比起來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那一日,他們脫險後她找遍了身上和馬車上的每一個角落卻都沒有找到時,她真想掉頭回去去找,可她也知道輕重緩急,不能為了自己心裡安穩就置大家的安全於不顧。

    但丟了白玉扇一事已然成了她的心病,白天夜裡摸不著它她便茶飯不思夜不安寢,有心想托人去盛京尋扇,卻又顧忌那雲府與淮安侯府而不敢輕舉妄動。

    這般日夜煎熬著終於等到兩府被天子申飭的消息傳來,她又強忍焦躁耐著性子等了一個月才派了府中之前未曾跟著去過盛京的家奴前去,可等了又等最終竟是一無所獲。

    她已經不想去回想當時她宛如再次失去明霖時的心如刀絞,她去到明霖的牌位前自責茫然的哭泣,註定得不到安慰的回應,以及強烈的愧疚如一座大山重重地壓著她令她無法喘息,若非薔薇提議再做一把,她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走出那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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