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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55:34 作者: 紫夭
許太醫入來帳子,卻見得殿下一身內裡衣物,自己都沒顧, 將姑娘抱在懷裡,等著他來。他也忙著緊幾分,怕是真出了什麼事情。卻見得姑娘唇上沒什麼血色,他忙探去了早擺在床榻邊的脈上。
凌墨捂著懷裡的人, 她一直沒睜眼,也不知是氣他還是真的疼沒了氣力。倒是那手一直緊緊捂著小腹…他思緒林亂,想起來諸多夢境之相,上輩子她腹中那個孩子便沒能平安落地…
見得許太醫神色凝重,他輕聲問道,「到底如何?」
許太醫收了脈診,愁容不展,「脈象有些亂…可是動了什麼氣了?」
凌墨一時無言,壓下一口重氣,對太醫道,「該是動了氣,傷到胎兒了?」
「姑娘之前傷過元氣,這胎兒和母體…」許太醫卻忽的欲言又止了。
凌墨急問,「怎麼說?」
許太醫嘆了聲氣,說話的聲音十分低沉著,似是怕驚擾到床榻上的人:「怕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凌墨聽得此話怔了一怔,隨之愁容難散,卻暗自念念有詞,「果真是命數…」
「殿下說什麼?」許太醫沒太聽到,或是聽到了,沒聽明白。太子殿下可是洞悉了什麼命數?
「沒什麼。」凌墨淡淡回了聲,又問道,「眼下可有什麼法子?」
許太醫道:「臣與姑娘先施針,穩住氣脈。」
「你來。」凌墨將懷裡人扶著躺回去了床榻里,讓出身位來給許太醫診治。卻見得那張小臉眉間緊蹙,他方才發現自己後悔了…
什麼皇家血脈,什麼清白,比不上她和孩子的平安…不知何時起,他的心竟是淪陷到了如此地步,軟如一攤爛泥。再想起夢中那些情境,又想起許太醫方才那番話,他忽的害怕起來…害怕她真的失了孩子,如夢中那般活著…那他便會陷入另一個困境,一個到底是幫她爽快來個了結,還是讓她留存著一口氣苟延殘喘的困境…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看著許太醫一一給她施針,又見那張小臉上眉心緊蹙,他似是感受那腹中的心脈跳動,便再也無法想像失去的那一刻的心痛…
他這才發現,她腹中的血脈,早已經緊緊和他也聯繫在一起了,不論它真正的父親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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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卿醒來的時候,帳子外頭的天色已經光亮了。她心口氣息還有些虛,卻下意識地將手伸向小腹,她記得昨日夜裡那裡還有些疼…可她腰身還暖著,孩子該還在的。她淡淡舒了一口氣。
明英從帳子外頭進來,手裡端著碗熱乎乎的東西。「姑娘醒了?快將許太醫的藥粥喝了吧。」
長卿見得明英坐來床邊,那碗裡的藥粥顏色漆黑,她分辨不明那是什麼。她想起來昨日殿下那般神色,該不會是想對她腹中孩子下手了…這藥她不能喝!
明英將她扶了起來,靠去床頭上。正舀了一勺藥粥送來她嘴邊。她反應得快,直將明英手中的碗都打翻去了地上。那藥粥黑乎乎地灑了一地。
明英收拾了粥碗的碎瓷片兒從帳子裡出來的時候,正見得殿下背手回來。
凌墨見得明英手裡端著那些碎瓷片兒,擰眉問道:「怎麼回事?」
「姑娘她…說不吃殿下給的藥。」
凌墨嘆了一聲氣,直又吩咐明英道,「再去煮一碗端來。」說完,他方才繼續往帳子裡去,可行至門口卻又頓住了腳步。轉去了帳子後頭,尋杜玉恆去了…
長卿捂著肚子,將自己攏著被褥里好一陣子,方見明英又回來了,手裡端著另一碗粥藥。「我不喝,你拿走吧。」
「姑娘…」長卿卻聽得聲音不是明英的,是世子爺…身後還跟著許太醫。
「……」她帳子裡來了兩個大男人,她、她還一身白花花的內里褻衣,裹著被褥里哪裡敢起身。
杜玉恆也是幾分侷促,方才被帳子外被太子捉來勸人喝藥。他也尚未娶妻生子,如今只好硬著頭皮,立著帳子門邊上不敢靠近,讓許太醫先進去了。
杜玉恆先開口問道,「姑娘…怎不肯吃藥?身子要緊,腹中小皇孫要緊。」
「……」要緊什麼呢?在某人眼裡,她肚子裡還不知是哪兒來的野種呢…「你是那狗賊找來的說客?」
杜玉恆頓時無言以對,許太醫面上都怔了一怔。明英昨日夜裡一直在帳子外頭,第一個反應過來了長卿口中的「狗賊」是誰,沒忍住噗嗤一聲,捂著嘴又不敢笑出聲來…
許太醫聽得明英的笑聲,頓時也醒了醒,忙清了清嗓子,「這,我、我們都沒聽到。」
杜玉恆被人抓壯丁地過來勸藥,猛地也反應了過來,「對,沒聽到、沒聽到。」說完,又語重心長,「不過,那藥粥是許太醫親手精選的藥材,護著胎兒氣脈的…」
長卿心念著孩子,望著門口的杜玉恆眨巴了眨巴眼睛。世子爺和她是打小的交情,為人誠懇,大概也不可能是來給那「狗賊」當打手的。長卿方又問了問一旁許太醫,「真是?」
許太醫忙是拱手一拜,一一將十四味藥材一一複述了一通與她聽,而後方勸道,「都是保著母子氣脈的,絕不會傷到小皇孫。臣以行醫二十年的醫德保證…」
「……」長卿聽得許太醫這番話,方才鬆了口氣兒。許太醫救了她許多回了,在她這裡的口風還是頗好的。讓許太醫用自己醫德做保證,那便也不可能有什麼貓膩了。看來是那狗賊沒下得去手。她這才半撐起來自己的身子,被窩裡支出一隻手對明英道,「藥粥拿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