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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55:34 作者: 紫夭
多日來,凌墨難得露出一抹笑意,「程將軍通達,孤替淮南王謝過。」
程彪連連作了禮數,道是不敢。方又讓人搬了一壇烈酒入來帳子,「程彪為殿下送行,以此酒為盟。」
二人年幼時候一同在軍中,每每見程勇帳中鼓舞副將們士氣,都是以酒為盟。那時候二人年歲小,便常在帳後舉著茶碗,學得似模似樣。不想今日杭州城外,竟是成了真。
一碗酒畢,凌墨難得開懷。程彪的性子沒變,如同當年在北疆一樣颯爽。
程彪又讓人拿來了一頂連帽的斗篷來,「這三萬大軍雖由我領著,卻是晉王指派的人,殿下此行回去,且得小心。」
凌墨著好了斗篷,方才被兩側兵士護送出來了帥帳。正上了馬背,要尋著來時的路往回去。卻見得牽馬的人不是明煜。
來人少年模樣,面盤比明煜多了幾分圓潤,少有的男生女相,少年笑看了他一眼,小聲道,「殿下,明安護您回杭州城。」
不過三日,兩軍說和的消息便在杭州城中傳遍了。前幾日還因得擔心交戰,屯物閉店的杭州城百姓,又紛紛活了過來。
杭州城中一派生氣勃勃,先是些小攤小販出來迎客,後來,衣鋪和酒肆都也紛紛開張。城門久閉,城中物資著實已經有些緊張了,百姓們都盼著城門大開的一日,好讓外鄉的米糧和經路過的鹽商能入城交易買賣。
凌墨身子見好了些,淮南王軍中細作已除,這幾日便在城中走動起來。
他去過徐府門前,聽得明煜上回來報,安遠侯還有一嫡子,寄養在徐府三房院子裡。上回明鏡帶那丫頭回來,該是那丫頭還惦念著幼弟。可明鏡性子謹慎,在這裡曾被十三司追蹤到過,定不會帶那丫頭再回來了。
他也去過青蓮居,不出意料,並沒有多餘的消息。他只好與雲鶴問問這丫頭這段時日起居吃食。聽聞她倒是吃好睡好,心裡卻還有些彆扭。那日她從東宮不辭而別,他大病一場,吃食無味。這丫頭沒了他,卻是沒事兒人一般,反倒還過得瀟灑了些…他無奈一聲苦笑。
再後來,他尋了間酒肆喝酒。望著窗外西湖景色,他這才想了起來,好像,有很多事情都沒有跟她一同做過。
明煜跟著主子身邊,見得主子一杯接著一杯,他也不是會勸人的性子。便再叫了兩壺酒來…陪著主子一起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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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的煙雨好不容易散了,長卿又被明鏡帶著,從那小屋裡搬了出來。
明鏡在靠近南邊城門的地方,尋了一處客棧,將她安頓下了。長卿這才從來往行人口中聽得,朝廷大軍已經到了城外,兩軍和解,不日城門就要大開。
她這回是真的要走了。她沒去過再南的地方,可阿爹去過,阿爹與她說過,南邊山水秀麗,氣候也比京都城要暖和許多…她不知明鏡要帶她去哪兒,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一直跟著她,或許將她安頓在哪個小鎮,他便會回去京都城,尋他的妹妹…
可她又惦念起來,殿下的傷勢也不知好些了沒…
下午的時候,明鏡出門置辦路程要用的行裝了。長卿方才藉機出了趟門。她一身灰色麻衣,面上也沒撲粉黛,髮髻簡單挽著,只將自己做了最不打眼的模樣打扮。
從客棧樓上下來,她本想去總督府旁側打聽殿下的傷勢。可不過行了兩步路,便遠遠看到那抹玄色衣衫,帶著明煜正往城樓上去…
她忙躲進了一旁巷子裡,殿下沒看見她。
殿下背手走著,一身氣度已經恢復得差不多,傷該是好了,那她該也能走得安心一些…心裡雖是這麼想著,她的腳步卻不自覺地跟了出去,她遠遠隨著那背影走了好一會兒,在東宮的時候,她也是如此隨著他身後的,從來不敢僭越…
不知不覺,看得有些痴了。眼前卻忽的閃過一抹身影,是明鏡。
「你在做什麼?」明鏡話里幾分嚴厲,直一把將她拽回去了客棧。又上了樓上,明鏡將她拉回屋子,關起門來,「真是捨不得,又何必答應與太后的交易?」
長卿搖了搖頭,「我不過是想看看,他傷好了沒有。」
「如你所見,好了。」明鏡答得冷淡,又直將手中買來的乾糧和行囊放去桌子上收拾起來。「明日城門便會大開,未免萬一,我們後天見機出城。」
「……」這段時日相處下來,明鏡對她很是照顧。前幾日她身子不適,他便也與她找了些祛濕驅寒的藥草來。只是他性子原本就冷淡,話也少,長卿對他的事情,除了那個妹妹,便再也不知道其他了。
次日一早,五更天的更鼓響,杭州城門果真大開了。
淮南王卻沒急著出門,城外倒是湧入了好些來做買賣的商客和農戶。早前被困在城內的商人,也都急著歸家報上平安。
長卿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晌午,這間客棧的小屋子,正好能從小窗戶里側看過去南邊城門城樓。明鏡該是因得這個,才選了這間屋子。
此下她卻見得南城門下,圍了好些人,那些人到不是進城出城的,而是在觀望那城門上掛著個活人…
長卿正奇怪什麼人會被掛在城樓上,遠遠卻只能分辨出來那身形該是個女子。客棧小二正送進來熱水,長卿便忙跟小二打探了一番。
小二隻道,「城門一開,人便已經掛在城門上了。也不知是誰。」小二話還沒完,明鏡便的從外頭闖了進來,差些將小二手中端著的水盆都撞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