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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53:31 作者: 第一隻喵
裡面是碧綠色半透明的藥膏,散發著微涼的氣味,沈青葙指甲挑出一點,對著鏡子隨便塗抹著,裝作無心的模樣問道:「這襁褓做得真精緻,是哪家送來的賀禮呀?」
「潞王府送來的,」那個正在疊襁褓的侍婢笑著說道,「今兒一早就送來了,虧得準備得這樣快!」
又是應珏。沈青葙慢慢地塗著藥,心中狐疑不止。若說是買的現成東西,白兔配蓮花的花樣卻並不流行,怎麼恰好又是這兩樣?若說是潞王府針線上的人做的,可徐蒔有孕的事情也不過是前天晚間才傳出來,怎麼能做得這樣快,立刻就繡好了?
甘草舉著那面金平脫花鳥紋的菱花鏡給她照著,笑著說道:「沈司言好像挺招蚊子的,咬出來許多包。」
沈青葙臉上又熱辣辣起來,連忙將衣領又向上拉了拉,道:「好了,都抹過一遍了,多謝你。」
「嘴唇也有些腫呢,」甘草打量著她,道,「也是蚊子咬的嗎?」
「昨兒喝雄黃酒,大約是有些不習慣,喝下去就覺得嘴上有點疼,」沈青葙胡亂找著藉口,「今天起來果然腫了。」
「那大約是你受不了雄黃的氣味,」甘草把鏡子放下,回身又去藥匣子里翻找,道,「我記得太醫署好像又給了兩罐新配的口脂,說是能養護嘴唇,破了皮什麼的塗一塗就好了,給你找一盒吧。」
她很快又遞過來一個小小的青玉罐子,打開來時,裡面是淺紅色的膏體,一股子甜甜的香味,沈青葙欲待不接,然而謊話已經說了,自然得圓謊到底,只得又接過來,細細塗了一遍,剛放下時,甘草已經找了個海棠式的漆盒,將口脂和蚊子藥都裝進去,笑道:「沈司言拿回去用吧,這還沒有入伏,入伏以後蚊蟲更多,這些藥離不了的。」
沈青葙推辭了一番,到底沒推辭掉,捧著盒子出來時,一路上思來想去,疑問卻始終盤旋在心頭:那白兔和蓮花到底有什麼玄機?應珏與徐蒔之間,到底有什麼關聯?
東宮。
應璉一早起來,正抱著小皇孫四處閒走,忽地瞧見右春坊開著門,裡面人影一閃,似乎是裴寂,不由得問道:「是裴舍人麼?今天休沐,他怎麼來了?」
「裴舍人昨兒晚上沒回家,在那邊上值的屋裡睡的,」張登仙道,「好像是喝醉了。」
可不是得喝醉了?昨天就不曾見他放下過酒杯,悶著頭一壺接著一壺,少說也喝了十幾壺。應璉邁步往近前去,還沒走到,早看見裴寂低著頭從裡面出來,似乎是沒有看見他,急匆匆地就要出門,應璉抱著孩子,揚聲叫他:「無為!」
裴寂停住步子,卻又不回頭,應璉心裡微覺詫異,三兩步走到近前正要說話時,突然發現他左邊臉頰上有幾道新鮮的傷痕,不由得一怔:「你臉上怎麼了?」
裴寂伸手摸了下,指尖粘粘的,想來是血,昨夜沈青葙羞惱之下並沒有留情,這一抓十分用力,這傷大約還要幾天才能好,不過……
他想著昨夜那凌亂模糊的片段,恨不得立刻見到她,隨口向應璉敷衍道:「昨夜酒有點多,腳底下站不穩,大約是在哪裡蹭到了。殿下,臣還有些事,需得出去一趟。」
他不等應璉回答,急急忙忙離開,只聽得身後應璉似乎又叫了他一聲,但裴寂只當做沒有聽見,腳底下生風,飛快地往尚宮局的方向走去。
昨夜雖然是借著酒意胡為,然而醉也是真的醉,許多細節都是恍恍惚惚,但有一點他記得很清楚,她沒再推開他。
甚至他還覺得,似乎她也擁抱了他,也許是錯覺,但裴寂寧願相信這個錯覺。
尚宮局就在眼前,大門虛掩著,裴寂閃身從門縫裡進去,還沒到她門前,心跳就撲通撲通的,快到了極點。
輕著步子,又快著步子,裴寂走到近前,伸手推門。
門開了,裡面卻沒有人。
滿懷的希望突然落空,裴寂失望地停頓了片刻,跟著急急轉身,向院外走去。
女官的住處他不能去,但她應該會過來這裡的,昨天聖人特地召她回來,她若是要處理公事,肯定要來這裡。再等等。
裴寂匆匆走出尚宮局,想要去來路上迎,卻又不知道她會從哪條路來,想了想閃身躲在路邊的樹叢里,耐心等著。
時間過得真慢,風吹過來,樹葉搖晃了許多次,牆頭上跳下一隻貓,看見他時又跳回牆頭,有幾隻淡黃色的蛺蝶飛過來又飛走了,但沈青葙還是沒有來。
裴寂從未如此沒有耐心,每一息都無比漫長,始終不見她來。
她去了哪裡?難道回家了?難道他想錯了,她並不打算來這裡辦公?
裴寂下意識地又摸了下臉頰上的傷,心裡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難道他弄錯了,她昨夜生氣了,她再也不肯見她了?
熱血轟一下湧上大腦,裴寂噌一下站起身來,卻在這時,看見了宮道盡頭正低頭向這邊走來的沈青葙。
似是張已經拉到極致的弓,裴寂猛一下跳出了樹叢,枝杈勾住了衣袍,然而他顧不得去解,只是飛快地迎著她往前跑,嗤啦一聲,公服撕開了一個口子,裴寂啞著嗓子喚她:「青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