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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53:31 作者: 第一隻喵
許久,沈白洛嘆口氣,撫了撫她的臉,低聲道:「好。」
紫微宮,清寧殿內。
帷幔低垂,四下無人,應璉伸手打開案上的妝奩,貴重的首飾都已經入庫,妝奩中只剩下半盒沒用完的香粉和幾支褪色的絹花,應璉拿起一隻牡丹的絹花,低聲道:「五弟,你還記得麼?有一次母親過生辰,我們兩個親手為她做了一朵牡丹絹花。」
清寧殿是靜賢皇后在洛陽的住所,自她故去後一直空著,應珏走到近前,看著應璉手中的絹花,神色有一剎那的溫柔:「我記得,是二哥絞的花樣,我親手做的。」
「是啊,我還記得花蕊都是拿絲線一根根拈起來打個極小的結,染好顏色,再一根根卷進花瓣里用絲線縫好的,活計太細緻,我總是弄不好,你埋頭做了兩天,做壞了半匣子,最後到底做出來一朵最好的。」應璉嘆道,「你從小就極有耐心,又極細心,想做什麼總能做成。」
應珏笑起來,道:「二哥怎麼突然說起從前的事?」
「突然想起從前跟著母親時,我們一床睡一桌吃,哪怕得了一塊糖也要分著吃,有什麼話從來不瞞著對方,誰也比不上我們兩個親密。」應珏小心把絹花放回妝奩,蓋上了平金的蓋子,「五弟,我們下還能像從前那麼親密嗎?」
「二哥今天怎麼了?」應珏一笑起來時,角微微翹起,一雙桃花亮亮的,似乎沒有一丁點兒陰霾,「我們兄弟兩個,不是一直都親密無間嗎?」
「那麼阿耶服食金丹的事,五弟願不願意跟我一道勸諫?」應璉問道。
「其實我倒覺得偶爾吃一兩顆丹也沒什麼,丹藥這東西,只要找到真材實料會煉丹的人,只要不過量,對身體有益無害,」應珏道,「不過若是二哥覺得不好,不該讓阿耶吃,那麼我就跟二哥一道向阿耶勸諫。」
「好。」應璉道,「那就現在吧,你隨我一道去見阿耶,好好勸勸他。」
「行,」應珏笑道,「我都聽二哥你的。」
應璉在前面走著,應珏稍稍落後半步,跟在他後面慢慢地走出清寧殿,含笑問道:「我怎麼覺得二哥今天說話怪怪的?」
「二哥一直都是這樣,」應璉睛看著前面,聲音不高不低,「五弟你應該最了解我。」
應珏笑了下,道:「以前覺得了解,不過現在,我倒有幾分摸不著頭腦了,總覺得二哥好像瞞著許多事不曾對我說。」
「我也覺得五弟瞞著許多事不曾對我說。」應璉道,「你覺得我瞞了你什麼?」
「也沒什麼,不過自打我從幽州回來,就發現許多人事都跟以前不一樣了,」應珏道,「二哥難道不準備跟我說一聲?」
「你若是問,我自然會告訴你。」應璉轉過來臉看他,「五弟要問嗎?」
應珏嘴角微微翹起一點,反問道:「二哥覺得我瞞著你什麼?」
「行宮那夜,五弟能不能細說說你的行蹤?」應璉說道。
「原來是這個?」應珏有點驚訝,「那夜我本來在泡湯,後面突然聽說無為出事,又聽說二哥去了東苑……」
他突然停住了,看著應璉帶著深沉失望的神,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應璉只提了那夜,並沒有說是哪夜,他卻立刻反應過來是應璉在靜心館撞上徐蒔那夜,若不是心裡有鬼,又怎麼會對此事如此敏感?
此時再想掩飾,已經來不及,應珏笑了下,搖了搖頭:「二哥還是不信我。」
「沒什麼信不信的,」應璉微微嘆了口氣,轉過了臉,「我一直都是這樣,總想著是兄弟是姐妹是親人,五弟最知道我,所以也最知道怎麼應對我。」
應珏笑道:「反正我現在說什麼,二哥都不會信。」
應璉沒回應,應珏便也不說話,兄弟兩個一前一後,慢慢走到仙居殿,趙福來迎出來時,卻只叫了應珏:「潞王殿下,陛下讓你進去。」
「陛下還是不見我嗎?」應璉問道。
「太子殿下再等等,」趙福來陪笑說道,「陛下或者再過一會兒就會叫你。」
「二哥,」應珏笑著說道,「那麼我先進去了。」
「好,」應璉道,「別忘了先前說的事。」
「不會忘,」應珏道,「我見機行事吧!」
他很快走進寢殿,應璉站在階下安靜地望著幽深的殿堂,許久,劉貫走出來行禮道:「殿下,陛下說今天不見了,讓殿下先回去。」
應璉點點頭,折返身走出仙居殿,一個小宦官緊走兩步跟上來,小聲說道:「潞王陪著陛下一道在打坐。」
他不僅沒有勸諫,反而推波助瀾。應璉低著頭,心裡湧起一股巨大的悲傷,又夾雜著憤怒和被背叛的痛苦,前不由自主浮現出那朵褪色的絹花,他沒看錯,這個五弟,的確是又細心又耐心,無論多細緻多麻煩,無論要等多久,他總能沉住氣躲在最後面耐心地等著。
回到東宮時,右春坊的門虛掩著,裴寂與崔白正坐在案前歸置文書,應璉慢慢走進去,親手帶上了門,屋裡的光線暗下來,應璉就站在陰影里,低聲道:「安排人手,日夜監視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