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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53:31 作者: 第一隻喵
「阿妹,」崔睦嘆了口氣,「既然進來了這種地方,就說不得心軟,你只看前太子妃吧,謹言慎行,心軟手軟,結果現在落到了什麼境地?阿妹,這宮裡頭心軟的人活不下去。」
徐蒔垂著眼皮,胸口急急起伏几下,末後澀澀一笑:「我知道,我只是沒想到,竟然會這樣慘。」
「阿妹,你是個心思單純的人,所以當初你說要入宮,我頭一個就不贊成。」崔睦握住她的手,有些擔憂,「可你執意要來,我們都攔不住你,路是你自己選的,如今既不能回頭,就得咬著牙走下去。」
她有心問問徐蒔為什麼非要進宮,卻見她緊緊咬著嘴唇,不自覺地發著抖,只得把話都咽回去,又把小皇孫放到她懷裡,放軟了語氣:「你也別太憂心,陛下這樣疼愛你,經過這一回,以後絕不會再讓那邊有機會動你,況且還有太子和我呢,你把心放寬些,好好養病,早些生個小皇子,以後就終身有靠了。」
徐蒔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什麼,終是什麼也沒有說,伸臂把小皇孫摟在懷裡,嗅著嬰兒身上淡淡的奶香氣,一顆心剛剛安穩下來,又聽崔睦問道:「我想來想去,總覺得那天的事太巧了些,陛下怎麼就恰好那時候去了呢?據我所知,那邊也沒來得及動手腳。」
「陛下素日裡都是那個時辰過來的,」徐蒔道,「也許是他們算好了時間吧。」
「也許吧,」崔睦沉吟著,總有些不放心,「殿下還在追查,但願不是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看看到了飯點,崔睦叫來乳娘抱起小皇孫,笑著與徐蒔告辭:「陛下是要過來用膳吧?我先走了,改日再來看你。」
卻在這時,宮女走來稟報導:「才人,陛下召了惠妃一道用膳,不過來了。」
徐蒔與崔睦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見了無奈。
宮裡的消息傳得極快,傍晚時分,各處都已聽說,惠妃時隔多日後終於被神武帝召見,亦且從中午用膳之後,一直留在飛霜殿不曾出來。
望春院裡燈火初上,沈青葙接過宋飛瓊遞過來的藥膏,就見她帶著笑,聲音低得只夠她聽得見:「這是陛下賜給惠妃殿下的靈藥,專一能去手上繭子的,殿下讓分給你一半,還說虧得你提醒她補了這一句,不過十一娘,你是怎麼想到這一節的?」
沈青葙拿著那小小半盒藥膏,輕聲道:「我素日看著,陛下在梨園子弟中,似乎更偏愛那些既有天分又肯用功的。」
其實還有一半原因她沒有說,受傷之前她幾次陪著徐蒔練舞,發現每到徐蒔為了一個動作,一個編排反覆打磨修改時,神武帝看她的神色就分外溫存,所以沈青葙私心裡猜測,神武帝應該是很喜歡身邊的人勤於磨練技藝。
此外還有一個佐證就是她自己,千秋節彈奏鐵弦琵琶傷了手指的事神武帝前陣子聽說了,曾當面撫慰過她,談話之時,神武帝曾無意間感嘆道:「惠妃年輕的時候,也像你一樣用功。」
而惠妃這些年裡心思都花在別的地方,已經很少摸琵琶了,沈青葙從神武帝那句話里推測,神武帝心裡對此,大約是有些芥蒂的,是以宋飛瓊與她商議彈《瀛洲春深》時,她便提議說,最好補上惠妃這些年疏於練習的原因。
當時惠妃與應長樂都不覺得這事有什麼要緊,只不過為了萬全,這才隨口補了一句,誰知這次和好,神武帝頭一件事就是賜了這藥。
宋飛瓊心道,由此看來,聖人果然對此很是在意,虧得沈青葙提醒過,補上了這茬。由此看來,她們這些老於謀算的,反而容易忽略這些平常小事,沈青葙心思純粹,與她們都不一樣,是以才能及時察覺,這樣的人,不能缺。
宋飛瓊這麼想著,便道:「你放心,公主早就不怪你了,不然這次也不會叫你一起商量。」
沈青葙心中一松,忙問道:「那麼,上次說的事?」
「你放心吧,」宋飛瓊微微一笑,「公主心懷坦蕩,極少勉強別人,眼下,只要你忠心就好。」
可是,應長樂要的忠心,卻是一般人不能承受的重量。沈青葙想著那個當場撞死又被草草埋在山裡的喬景,不覺打了個寒噤。
宋飛瓊走後,沈青葙心神不寧,便走到書房取了紙筆,屏退下人開始習字,處處安靜到了極點,唯有狼毫划過宣城紙,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沈青葙紛亂的心緒一點點的,隨著這微不可聞的聲響安靜下來。
宮中形勢複雜,若說從前是暗流涌動,那麼經過這一回,大約是要不死不休了,應長樂要權勢,宋飛瓊是回報知遇之恩,可對於她來說,權勢她沒什麼野心,恩遇她不想以這種方式報答。
她該儘快抽身了。沈青葙放下筆,下意識地摸了下頭上還沒完全痊癒的傷痕,也許,這就是個藉口。
門外嗤一聲輕響,似是飛鳥從山外落下,沈青葙還沒來得及回頭去看,水晶珠串的帘子嘩啦一響,齊雲縉一手提著草猞猁,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喂,某要出去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