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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53:31 作者: 第一隻喵
「你這賊漢!」
阿史那思叫罵著站起來,正要伸手去拔刀,驛官眼尖,早看又有兩隻臭蟲從他衣領里鑽了出來,立刻說道:「六王子,你脖子上還有兩隻!」
阿史那思再顧不得,慌地扔了刀,伸手去脖子裡亂抓起來,誰知這一抓之下,衣襟里、袖子裡、腰帶里,甚至靴子裡都有臭蟲不停地往外鑽,阿史那思又疼又癢又惱,焦躁上來,刺啦一聲撕了衣裳,兩手甩著,不多時就脫了個精光。
撕得稀爛的衣裳丟在地上,無數大臭蟲在上面亂爬,阿史那思光溜溜的身上也還有不曾落網的臭蟲在跑,只得扯著嗓子叫道:「快,快燒水,本王子要洗澡!」
這邊一吵嚷起來,住在萬國驛的各國使者一窩蜂都涌過來看熱鬧,眼看阿史那思脫下來的衣服上到處都是臭蟲亂爬,又奚怒皆使團的人手忙腳亂地去捏臭蟲,眾使者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大食國一向與奚怒皆不合,大食的使者便笑嘻嘻地用半生不熟的中原話說道:「早上六王子吵鬧說長安不乾淨,到處都有臭蟲,我就說我們這些人都住得好好的,怎麼偏你屋裡有臭蟲?鬧了半天是六王子自己長臭蟲啊,還誣賴人家長安不乾淨!」
琉球使者倒是一口流利的中原話:「六王子這是千里迢迢,帶著你們奚怒皆的臭蟲跑來禍害長安了呀!」
眾人的鬨笑聲中,阿史那思一邊抓撓著身上大大小小的紅包,一邊氣急敗壞叫道:「放屁!不是本王子帶來的,是長安的臭蟲,長安的!」
混亂中誰也不曾發現,方才端渾羊歿忽的僕役悄悄從他丟在地上的衣服里偷出一串鑰匙,一晃就跑遠了。
奚怒皆使團隔壁,四門緊閉,窗戶上糊著黑紙,堵著厚厚的絲綿隔音隔光,四面牆上又包著厚厚的被褥消音,沈青葙侍立在應長樂身後,正緊張地等著消息時,門突然開了,齊雲縉提著鐵弦琵琶閃身進來,低低的眉頭向上一撩,露出一個肆意的笑:「拿到了!」
應長樂忍不住也笑,道:「拿給曹先生先看看。」
曹如一與沈蘭台,另有幾個梨園高手也盼了多時,曹如一連忙上前雙手接過,那琵琶極沉,壓得他胳膊一低,但也顧不得了,連忙抱定坐下,先用手指勾撥幾下,鐵弦琵琶發出一聲清亮的聲響,餘音裊裊,久久不絕,比宮中那把普通鐵弦的琵琶根本就是天上地下,沈青葙脫口說道:「好琵琶!」
「的確是好琵琶,音色清,餘韻長,鐵弦韌性極佳,又剛強有力。」曹如一又撥了幾下,眉頭越皺越緊,「阿史那思當是高手。」
沈青葙連忙取下鐵撥雙手遞上,曹如一用鐵撥又彈了幾下,嘆道:「太沉了,琵琶沉,弦更沉,比普通琵琶費力數倍,若是沒有手勁的,彈過一次,雙手就得廢了一半,十一娘,你手指力度偏柔和,怕是彈不了。」
縱然聽他這麼說,但身為琵琶手,到一把如此獨特的琵琶,又怎麼忍得住不親手彈彈?沈青葙還是說道:「曹公,我想試一試。」
曹如一猶豫一下,還是將琵琶遞給了她,入手極沉,壓得沈青葙身子一晃,邊上的齊雲縉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扶住,擰了眉頭:「拿不動就別逞強!」
沈青葙掙脫他,抱著琵琶在榻上坐下,凝神定心,伸手去撥,才只兩三下就覺得手指開始發疼,再彈幾下越發疼得緊,連忙換了鐵撥時,仍然覺得每次勾撥,手指都震得有些發麻,果然像曹如一說的那般,比平時彈奏要多費幾倍的力氣。
若是強行彈奏,對手的傷損的確很大。
沈青葙心中遺憾,卻還是揀著難度高的調子又撥了幾下,忽地發現了端倪,急急說道:「曹公,你聽這移調!」
「不錯,」曹如一是琵琶第一國手,幾乎與她同時聽出了關竅,「這鐵弦琵琶從六么翻到宮商,比普通琵琶更難。」
屋裡的氣氛頓時凝重起來。移調乃是高手較量常用的招數,在兩個調子之間變換,兩種曲調相差越遠,難度越高,所得讚揚也就越多,這鐵弦琵琶移調比普通更難,也就是說,用這把琵琶的阿史那思,是高手中的高手。
「我來試試。」沈蘭台走過來,伸手要拿琵琶。
「姐姐稍等片刻。」沈青葙道。
沈蘭台想著上次賭賽的事,不免一陣警惕,卻她從袖中取出一個油紙包,打開時卻是一團燙過的濕面,沈蘭台不由得一愣,又她把從麵團上揪下一塊,小心沿著最左邊的琵琶弦包裹住,兩邊接口並不捏合,跟著又小心地取下那根長條形的濕面,恢復成琵琶弦的模樣,放在邊上。
沈蘭台還有些沒明白,應長樂已經看懂了,贊道:「不錯,這樣便拿到了鐵弦的模子,一旦找到玄鐵,就比著這模子去做。」
「正是。」沈青葙說著話,又飛快地弄好了另外三根弦的模子,這才把琵琶遞給沈蘭台。
沈蘭台心里一沉,不覺想到,此人心性之聰慧,做事之縝密,到底還是在我之上啊!
她抱著琵琶坐定撥彈,不多時又遞給同伴,各人都試過後,最後又送回曹如一手中,讓他練習,只因所有人中曹如一功力最深,假如出戰,也當是他。
曹如一自知責任重大,連忙接過琵琶,一刻也不敢耽誤彈了起來,沈青葙既摸不到,便在邊上凝神細看他的動作,觀察鐵弦的反應與絲弦的不同之處,心中模糊有些想法時,門突然被扣響了,刁俊奇閃身進來,催促道:「殿下,阿史那思那邊弄完了,吵鬧著要搬東西換房,須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