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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53:31 作者: 第一隻喵
沈青葙向著她行了一禮,道:「給公主請安。」
應長樂依舊只是從鏡子裡看著她,漫不經心說道:「早起想著昨天席上的事,又有些記不清到底來了哪些人,就讓你過來幫我想想。」
沈青葙一時有些不明白她的意圖,試探著問道:「公主有哪些人記不得了?」
「昨天坐在孫文蔚右邊那個,是誰?」應長樂由著婢女給自己塗好胭脂,那邊慕九郎遞上去一支鳳銜珠的金釵,應長樂似是不滿意,搖了搖頭。
沈青葙迅速回憶了一下昨天席上的次序,道:「是張敬伯,江陽張氏第三房的子弟。」
應長樂回頭看她一眼,道:「韋策邊上那個穿紅衣的呢?」
「韋元貞,」沈青葙道,「出身東眷韋氏,序齒的話,當是韋策的族兄。」
應長樂點點頭,笑了下:「你記性真好,我只不過是過了一夜,就有些記不大清楚那些人了,難為你一個個都能記住。」
她一邊梳妝,一邊又閒閒地問了幾個人,末後道:「你還記得昨天說起奚怒皆部的戰事時,他們是怎麼說的嗎?」
「當時公主發問後,程與義是第一個開口回答的,道是可以挑選熟悉邊地情況的胡人為將,就地募兵,以胡制胡,」沈青葙道,「之後王牧道連年征戰,國庫空虛,當以安撫為主,韋元貞有一個伯父曾經隨軍征討奚怒皆部,便說了些當年的舊事……」
她細細回憶著,口齒清楚地說出來,一時寢間之中,只迴蕩著她輕柔的語聲。
慕九郎又遞上兩對金葉花釵,應長樂微微頷首,慕九郎這才把花釵簪在她梳好的望仙髻上,婢女拿起口脂,正要為她塗抹時,應長樂伸手拿過,用小指蘸了,慢慢地點著嘴唇,眼中透出一點極淡的笑意。
昨天她見沈青葙始終坐在席上神色淡然,似乎並沒有留意那些人的動靜,原來竟不動聲色地全都記了下來,難得這份好記性,又難得心裡能存住事,面上又能不露分毫。
應長樂存著考較的心思,東一句西一句又問了些昨天席上的情形,眼看沈青葙一一都答了出來,此時梳妝已畢,應長樂便站起身來更衣,宋飛瓊連忙上前幫著把寬大的寢衣脫去,換上小襖絹衫,又彎了腰為她系裙,應長樂一邊伸開雙臂由她服侍,一邊又向沈青葙問道:「你覺得他們這些人說的,哪個比較有道理?」
沈青葙到這時候,模糊猜到了她的意圖,搖了搖頭:「公主恕罪,我於此一無所知,不敢妄言。」
「可惜了,」應長樂笑了下,「以你的聰慧,若是能留心此道,也許會有些收穫。」
沈青葙下意識地看她一眼,就見她神色莫測,似乎在想著什麼難以決斷的事,半晌才道:「去吧。」
沈青葙行禮告退,心中猶疑不定。
應長樂便微微側了臉,看著她的身影裊裊消失在門外,慕九郎低聲笑道:「公主是要抬舉沈娘子嗎?」
應長樂瞥他一眼,笑意幽微:「你先退下吧。」
慕九郎怔了下,眼中閃過一絲不甘,到底還是走了。
應長樂揮手屏退婢女,低聲向宋飛瓊道:「飛瓊,這兩個月來,你覺得沈青葙,可用嗎?」
宋飛瓊四十不到的年紀,早先曾是惠妃身邊得力的掌事女官,應長樂下降之時隨她到了公主府,她早年入宮,歷練多年後手段圓融,處事老練,此時沉吟著說道:「聰慧是足夠聰慧,只是年紀太小,總覺得有些稚嫩,再者我素日看著,她於名利一途似乎不太在意,這種人不容易掌控。」
「本性或者不在意,不過如今麼,」應長樂淡淡一笑,「裴寂和齊雲縉都虎視眈眈,她是個聰明人,應當明白不可能求人庇護一輩子,除非是她自己能立起來,不然早晚是那兩個人的囊中物。」
「這倒是,」宋飛瓊思忖著,又道,「只是公主殿下,她與裴寂到底糾葛太深,不得不防啊。」
「我正是看中她與裴寂有這些糾葛,」應長樂道,「你說若是她想向裴寂問什麼,是不是比我們要容易得多?」
「裴寂麼,」宋飛瓊到底還是搖了搖頭,「不好說,我與他打過幾次交道,看似溫和,實則心志極其堅定,未必會向沈青葙鬆口。」
「你是沒看到那天在南熏殿中,他對著沈青葙失魂落魄的模樣。」應長樂笑了下,「玉裴郎料事如神,唯獨在沈青葙身上,他一再錯料,依我看,如果這世上有人能讓玉裴郎放下堅執,那就只能是沈青葙。」
她把玩著口脂盒子,語氣中有一絲不易覺察的焦躁:「聖人近來被徐蒔哄得很好,我估摸著,大約再過陣子,裴寂說不定就要回東宮了,飛瓊,我總覺得,二哥的位子是越來越穩當了。」
宋飛瓊極少見她這幅模樣,下意識地便放柔了聲音,安慰道:「前些日子御史台還曾彈劾崔家借著入宮照看良娣的機會與太子殿下暗通款曲,這些天連崔夫人都不怎麼敢入宮,太子殿下比起從前越發謹言慎行,別說廢太子妃有孕的事不敢過問,就連東宮的大門,聽說最近幾乎都不敢出去,公主放寬心吧。」
「可是上次進言廢儲那些人,有一大半都遭了貶謫。」應長樂嘆口氣,「要是六哥能再機靈些,再討聖人歡心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