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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53:31 作者: 第一隻喵
「哎呀!」王牧頭一個反應過來, 連忙去扯程與義, 「程兄小心!」
程與義抬眼一看, 正對上那支四棱尖銳的箭頭,冷光閃耀, 許是他看花了眼,一時間竟覺得還帶著點血色, 頓時驚得寒毛直豎,想要躲,手腳都軟了, 只看見齊雲縉陰鷙的臉上露出一絲譏誚的笑,冷冷說道:「芥子大的膽子, 也配!」
卻在這時,當一聲響,羽箭在他面前落下, 原來是應長樂扔出手裡的犀角酒盞, 砸落了那支箭, 犀角杯落在地上, 裂出一道痕跡, 凝波酒灑了一地,酒香四溢。
程與義只覺得冷岑岑地出了一身汗,嘶啞著聲音向齊雲縉質問道:「齊將軍,你這是何意?」
「雲縉, 」應長樂也在這時語氣淡淡地開了口,「玩笑歸玩笑,程郎君是我請來的客人,休得孟浪。」
一個直呼名字,一個卻叫郎君,顯然是把他當成自己人,齊雲縉橫了程與義一眼,起身向應長樂行了一禮,道:「某不敢,某隻是想邀程郎君一道投壺。」
程與義到這時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分明是齊雲縉不滿他一直看著沈青葙,出手對付他,然而應長樂已經把這事歸作是玩笑,況且也親手擋下那箭,又為他出言訓斥了齊雲縉,若是他認真計較,不免顯得氣量狹窄,程與義只得忍著怒氣說道:「既然齊將軍有興致,那麼程某奉陪!」
他說著話,下意識地看了眼沈青葙,卻見她低頭對著面前那杯酒,就似不曾看見眼前這一幕似的,就好像眼下正為了她明爭暗鬥的兩個男人,跟她一丁點兒關係也沒有。
程與義不覺想起方才王牧說的話:「也是個冷心冷情的,玉裴郎為了她神魂顛倒,那麼多高門貴女都不放在心上,還專為她去求了聖人賜婚,結果她說跑就跑,絲毫不曾留戀,閃得玉裴郎好不淒涼。」
程與義定定神,玉裴郎又如何?他除了出身之外,哪一樣比裴寂差?只要他加倍用心,不信佳人看不見他一片赤誠!
花觚擺在中央,程與義挽了衣袖,拿起一支箭仔細瞄準了,正要投出時,當一聲,齊雲縉已經搶在他前頭投了一支,程與義忍著氣立刻投出,當一聲,齊雲縉第二支箭來得更快,把他這支打出去,掉在了地上。
滿席中頓時鴉雀無聲,原本還有幾個躍躍欲試想要向沈青葙考問譜系的,這時候都看出了關竅,誰也不敢再往前去,王牧扯了下程與義的袖子,低聲道:「程兄,算了。」
程與義也知道齊雲縉是京中有名的錦雕二郎,莫說他這麼個剛考中進士,還沒有官職的書生,便是王牧這樣出身世家的郎君也要避讓齊雲縉幾分,只是,若此時示弱,他堂堂男子,今後還如何立足,如何在佳人面前抬得起頭來?
不覺又回頭看了眼沈青葙,她依舊還是低著頭,神色淡淡的,程與義心裡有些焦躁,連忙又取一支箭,瞅著齊雲縉回手取箭的空檔,急急投出去。
但齊雲縉最擅長的便是連珠箭,他一個書生這點能耐,如何能放在眼裡?也沒回頭,只扣上兩支箭嗖一聲擲出去,他力道極大,後發先至,當一聲,一支箭投進壺裡,另一支撞飛程與義的箭,雙雙落在地上。
程與義越發漲紅了臉。
「來人,再取幾隻壺來,」應長樂道,「我請諸位郎君投壺為戲,投中最多的,我有彩頭。」
婢女連忙又拿出幾套投壺的器具,王牧頭一個取了箭,笑著邀了身邊的同年一道遊戲,緊接著又有幾人也動手開始玩,氣氛逐漸熱絡起來,程與義沒再像方才那般尷尬憤怒,臉上的紅暈一點點消散,不由得看了眼應長樂,暗自感激她為他解圍。
應長樂看著他,略一頷首。
她已經新換了一隻琥珀杯,此時瞧著席中的人,暗自沉吟。
這班新科進士可說是天授朝未來的中流砥柱,不過考取之後按例還要守選,像王牧這種出身高門有家族相助的,最多半年就能得到美官,但像程與義這種在京中沒有援系的,要想早日得官不免要向權貴幹謁,求一個捷近的門路。
這些人在尋靠山,與此同時,權貴們也在尋找可用之才,這些日子應璉雖然一丁點兒動作也沒有,但應珏已經見過不少新科進士,相比起來,應玌的動作實在是太慢了。
應長樂懶得等他,索性自己設宴邀請新科進士,她是公主,不像皇子們有諸多顧忌,不敢明目張胆地拉攏未來的官員,但,應長樂自信,以她的手腕好能力,此事由她來辦,只會比應玌更好。
今日之宴,她的目標並不是王牧這種高門子弟,而是程與義這種有才學卻沒有門路的人,這種人自身能力不錯,又沒有家族助力,最是需要幫助,只要她肯伸出援手,他們自然都會投向她。
從目前看來,今日之後,至少程與義是穩了。
不過這個程與義,似乎又對沈青葙過分留意了,引得齊雲縉不滿,也是麻煩。
應長樂回頭看了眼沈青葙,見她面前的酒盞依舊是滿滿一杯,一絲兒也沒動,又見她神色淡然,雖然處在熱鬧繁華之中,卻又像是冷清清的隔在外頭,一絲兒喧鬧也沾染不上,應長樂心想這人也真是古怪,一點兒少年人愛玩的模樣都沒有,難道裴寂就是喜愛這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