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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53:31 作者: 第一隻喵
我感覺我寫的可能是骨灰級火葬場……
第76章
三月三日, 曲江池畔碧水青天,繁花盛開,長樂公主宴請新科進士的賞花宴, 便設在池邊的芙蓉園。
新科進士程與義望著坐在應長樂身後的少女,默默出神。
她一身淡黃春衫, 鴉青色的頭發梳成玲瓏雙髻, 露出白皙的額頭, 梨花般的臉上一雙剪水雙瞳,偶爾向這邊一瞥時, 眼波中似有無限言語,脈脈流動。
此時繁花正盛, 絢爛如同煙霞,可程與義覺得,便是漫天繁花都加起來, 也不如她眼波的溫存。
她是誰?
她雖然坐在應長樂身後,可她的打扮並不像是婢女, 可若說是赴宴的高門貴女,方才應長樂介紹與會之人時,又不曾提過她的名字, 若說是府中的伶人女樂, 她的氣度分明又那樣高華。
她到底是誰?程與義一眼接著一眼, 越看越覺得移不開眼睛。
「程兄這是在看哪個美人?」坐在他旁邊的同科進士王牧注意到了他的異樣, 向著他一碰杯, 笑問道,「連公主府秘藏的凝波酒都忘了喝。」
程與義想起王牧是京兆王氏的郎君,高門大族,世居長安, 也許知道這小娘子的身份吧?試探著問道:「王兄,坐在公主身後那個黃衫女子,是誰呀?」
王牧看了一眼,笑了起來:「她呀!怪不得,你才來長安,怪不得不知道她。」
他慢慢飲著杯中酒,目光向席上一掠,低聲道:「莫說程兄,就連霍國公府的齊將軍,還有那個出身京兆韋氏,如今在神策軍的韋參軍,都是為她來的。」
程與義不由得看了眼坐在應長樂左手邊的齊雲縉,又看了看末席的韋策,越發覺得疑惑,追問道:「此話怎講?」
「這女子叫沈青葙,是公主府的琵琶供奉,出身扶風楊氏。」王牧道,「齊將軍和韋參軍都想要她呢,為著她三天兩頭往公主府跑。」
扶風楊氏的女兒,怎麼會做了伎樂供奉?又怎麼會被齊雲縉那種惡名遠揚的人纏上?程與義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又問道:「她既是這個出身,怎麼會做了樂師?」
「此事說來話長,」王牧嘿嘿一笑, 「程兄知道裴寂吧?」
「知道,」程與義心裡突地一跳,「玉裴郎大名鼎鼎,弟自然知道他,王兄怎麼突然提起他?」
王牧又是嘿嘿一笑,目光中帶著幾分知情人的得意:「玉裴郎身為萬年縣丞,今日要與縣令一道去水邊修禊,不然你准還能在這裡看見他。」
「怎麼,」程與義越發驚訝,「難道他,也想著這位沈娘子?」
「豈止是想著?差點就娶到手了!」王牧笑著拿起酒壺,向程與義說道,「程兄滿飲三杯,我就給程兄細說說這樁公案,如何?」
程與義不由得又看了眼沈青葙,伸手拿過酒壺給他添上一杯,又為自己也添了一杯:「怎麼敢勞動王兄?小弟為兄把盞。」
不遠處,沈青葙察覺到了程與義不時窺探的目光,也隱約聽見他們提起她的名字,神色淡然著,坐正了身子。
在公主府將近兩個月,她已經漸漸適應了這些時不時就會出現的議論和打量。
那段往事抹不掉,更何況裴寂還時不時往公主府跑,越發引得人津津樂道,於是那段事比當初他們在一處時,傳揚得更廣。
沈青葙猜想,他一半是真心想要挽回,另一半大約還是想提醒那些人,她曾經是他的人,以後也還會是他的人。他這個人,如果表現出十分深情,那麼那十分裡頭,至少有兩分是算計,所謂心機深沉,大約就是這樣。
「十一娘,」應長樂微微向她側了身子,笑吟吟地壓低了聲音,「那個叫程與義的,一直瞧著你呢。」
應長樂若是願意的話,極能夠平易近人,這兩個月來她刻意示好,待沈青葙甚至比待衛恆鶴、曹五貞這些舊人還要親近幾分,像今天這般場合,她沒帶衛恆鶴兩個,反而帶上了她,亦且讓她坐在身後,不與那些伎樂人一處,又像閨友似的與她這般低聲密語,沈青葙一邊猜測著她的意圖,一邊低聲道:「殿下說笑了。」
「這個程與義是海寧人,今年二十七歲,是這一科進士中最年輕的一個,尚未娶妻。」應長樂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笑意更深,「據說殿試那天御前應對很是出色,可惜海寧程氏並不是什麼顯赫的人家,出身上差了點。」
沈青葙心中一動,新科進士二月里才放榜,應長樂今天應該是頭一次見到程與義,居然對他如此了解?可見事先全都摸過底的,她一個不問朝政的公主,為什麼如此關切這些事?沈青葙思忖著,道:「我記得前朝汧國公程世才的後人,有一支似乎搬遷在海寧,不知道是不是這位程郎君一脈?」
「哦?」應長樂有些意外,不由得看她一眼,道,「你對這些氏族譜系,看起來有些研究?」
「從前曾跟家母記誦過一些,」沈青葙道,「略知一二罷了,談不上什麼研究。」
天授朝近些年來雖然寒素出身的官員越來越多,但世俗依舊是極其看重門第的,陌生人相遇時,首要問的便是出身氏族,因此譜系之學始終都很盛行,只聽姓氏、籍貫便能報出對方的出身、源流是極受人推崇的能力,沈青葙雖然說得謙虛,但應長樂近來與她朝夕相處,知道她一向是有十分只肯說六七分的,有心驗證,便笑著揚聲問道:「程與義,你與前朝的汧國公可是同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