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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53:31 作者: 第一隻喵
……
車子駛出皇城寬闊幽深的門洞,沈青葙推開窗,低聲喚裴寂:「三郎。」
裴寂聞聲低頭,靠近了輕聲問道:「什麼?」
沈青葙到這時候,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搖了搖頭:「沒事了。」
下一息,裴寂下馬打開車門,一展臂將她抱在懷裡,聲音溫存:「怎麼了?」
沈青葙看著他,他幽深的鳳眸中有萬千情緒,每一點都與她有關,都是他用來捆綁她的繩索。她想質問,想發怒,到最後卻只是搖搖頭,低聲道:「沒什麼。」
裴寂靠著車壁坐下,又將她放在膝上,捧起了她的臉。她眼皮是紅的,眼角是濕的,她很傷心,為著方才沒能夠如願以償地留下。裴寂覺得心尖上有點疼,輕輕揩去她眼角的淚,放柔了聲音:「不高興?」
眼淚一下子掉下來。沈青葙心想,不該對著他哭的,假如她猜的不錯,這個結果,就是他一手造成,在他面前哭,未免太軟弱,可他開口一問,她卻還是忍不住地傷心,就好像那個拼命關上了的閥門,被他一句話便打開了。
喉頭哽得厲害,眼淚一滴接著一滴往下掉,沈青葙哽咽著說道:「我不明白,陛下為什麼不留我在御前?」
能感覺到摟著她的雙臂摟得更緊了,裴寂的臉貼得很近,幾乎與她的貼在一起,他身上的沉香氣味無孔不入地往她鼻子裡鑽,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感傷:「你想留下?」
沈青葙轉開了臉,前所未有的惡劣情緒浮上來,幾乎難以克制:「沈蘭台都留下了,我明明贏了她!」
裴寂扳過了她的臉,嘴唇在她唇上蹭著,聲音有點啞:「你留在御前的話,我怎麼辦?」
沈青葙一口氣堵在心頭,果然是他!她恨極了,偏偏此時又是這樣傷心,情緒分明難以維持,又要努力維持,只是哽咽著說不出話來:「你,你……」
「青娘。」裴寂嘆了口氣。
暖熱的嘴唇移上去,吻掉一滴淚,她又掉下第二滴,裴寂再又吻去,舌尖嘗到了鹹鹹的滋味,她的眼淚真多,把他的心都打濕了,裴寂心裡軟到了極點,喃喃地喚著她的名字:「青娘,青娘。」
沈青葙終於控制住了洶湧的恨意和委屈,抬手擦了眼淚,縮在他懷裡,試圖做最後的努力:「三郎,留在御前也不是不能出宮,曹公就經常回家,霍大娘在外面也有兒有女,三郎,你讓我去吧,好不好?」
裴寂撫著她後頸上柔膩的肌膚,心想,他怎麼會這樣喜愛她呢?明明知道她是在哄他,明明知道只要她進了宮,就絕不會再看他一眼,可她這樣軟軟地向他一求,他還是會動搖,恨不能立刻遂了她的心愿。
她可真是他的魔障啊。裴寂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嘴唇吻上去,低低說道:「可我捨不得讓你入宮。」
她被眼淚洗濯過的眸子分外明亮,閃著銳利的光芒:「是你求了陛下,不要他留下我的嗎?」
裴寂停頓片刻,道:「青娘,我娶你吧。」
沈青葙怔住了。
最初的震驚過後,突然湧出一股強烈的怒意。
憑什麼?
他興之所至,就讓她變成見不得光的外室,如今他興之所至,又想娶她了?
憑什麼?她難道是什麼物件,隨著他的興致,任由他擺布嗎?
她垂著眼皮,裴寂看不見她眼中的情緒,忍不住又將她的臉捧得高起來些,她卻只是固執地閉上了眼睛,不肯給他看。
裴寂心想,她是在生氣吧。她從來不曾對他發過脾氣,即便是當初在雲州,他那般強逼,她最憤怒的姿態也無非是推開他,如今她分明這樣生氣,卻還是牢記著分寸,只閉著眼睛不看他,連一句重話都不曾說。
裴寂突然想到,在韋策面前,她有沒有發過脾氣?應該是有的吧,他見過她與韋策相處的畫面,那樣放鬆,沒有一丁點兒戒備,更不用像面對他的時候那樣,時刻拿捏著分寸。
裴寂頭一次感覺到了後悔。假如當初他不那樣做呢?他可以救下她,救下她一家,韋家的婚約也並不難解決,他可以更耐心些,用自己最好的一面接近她,可他卻用了最粗暴的法子。
心裡一點點沉下去,可這時候,不容他退縮。裴寂一偏頭,輕輕咬住沈青葙的耳朵,低聲道:「你不喜歡麼?」
最初的憤怒已經消散,沈青葙感覺到了一絲疲憊。
為什麼要改變主意呢?他既然做了惡人,就該做到底的,又何苦中途變卦。
「青娘,」裴寂耐心地吻著她,一點點軟化她的抗拒,「嫁給我吧,我們以後好好在一處。」
好好在一處嗎?怎麼會。有了那樣不堪的開始,還要如何才能好好在一處?
「青娘。」裴寂見她還是不肯回應,吻得越發纏綿。
舌尖拂過耳廓,牙齒輕咬耳垂,又向她耳朵里若有似無地吹著氣,裴寂終於察覺到懷中人軟了下來。
鳳目中漾出了一點笑意。他太熟悉她,她的身體,她的感覺,她對男女之事的所有了解,都是他給她的,哪怕她此時並不喜歡,可她的身體卻抗拒不了他。
裴寂心想,他還真是卑劣,而且他所有卑劣的一面,都是對著她,她便是不喜歡他,也情有可原,可他卻不能放手,他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