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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53:31 作者: 第一隻喵
在場的人都是一驚,難道說,就連神武帝也這般偏袒裴寂,人證物證俱在,竟然不處置裴寂,反而罷了蘇延賞?
沈青葙緊緊咬著嘴唇,看來,此路不通,她還得另想辦法。
大明宮太液池畔,蓬萊山下。
裴寂仰望著山腰處神武帝的儀仗,想著昨日裴適之告訴他的,蘇延賞罷相時的情形,一點點理清了思路。
固然他剛回長安便在神武帝面前透露了沈青葙的事,固然神武帝並不反對,反而視作是風流韻事,但,神武帝不可能是為他撐腰,才罷了蘇延賞的相位。
畢竟,他也只不過是個普通臣子,在神武帝心中分量如何,他心裡有數。
那麼這個處置,就還是為著雲州的事。雲州一案,東宮這邊折損了楊家,惠妃那邊牽出了范溫,神武帝一邊處置范溫,一邊又將蘇延賞踢出相位,還是他一貫的風格,平衡。
絕不讓任何一方勢力過大,破壞朝中各方勢力的微妙平衡。
蘇延賞一向幫理不幫親,其實算不得是東宮的人,這次找上他,也無非是機緣巧合,亦且蘇延賞早有彈劾范溫之意,但,蘇延賞太過孤直,太過敢言,近些年天授朝國力強盛,神武帝聽慣了奉承,已經不怎麼願意再聽實話了,將蘇延賞踢出去,也不過是遲早的事。
而且,拿他做由頭處置蘇延賞,也能讓東宮的人對他心生猜忌,東宮就不再是鐵板一塊。
一石三鳥。果然是中興之主,手段老辣。
「這幾天晚上不要再外出,」裴衡慢慢踱到他邊上,低聲提醒,「彈劾你的事雖然被聖人駁了回去,但朝中盯著我們的人不少,休要再這個關頭再出岔子。」
裴寂明白他的意思,昨天裴適之著急叫他回家,也是為著這個考量。
蘇延賞被罷,相位就空出來了一個,裴適之身為中書舍人,一向深得神武帝信任,天授朝已經有好幾位相公是從中書舍人的位置上提拔上去的,下一個,很可能就是裴適之。
蘇延賞彈劾他,雖然最終殃及自身,但此時,的確算得上他的一個把柄,若是有心與裴家作對,自然還會抓住這一點,極力攻訐。
「大人正在商議你的親事,你這些天千萬謹言慎行,不要再惹事端。」裴衡又道。
裴寂默然無語。這些天家中緊鑼密鼓籌劃他的親事,可一旦成親,該如何安置她?就這麼養在外面嗎?裴寂驀地想起阿團,眉頭便皺緊了,難道,要他也走這條路?
卻在這時,一名官員走過來,含笑向他們兄弟說道:「裴拾遺,裴中允,是不是走得累了?前面有一處亭子,我等一起去歇歇腳吧。」
邊上一人也笑著說道:「等歇過之後,我們再一道上山。」
裴寂知道,他們這般殷勤,也是在猜測下一個登上相位的,會不會是裴適之。抬眼向山上望去,跟在神武帝身邊的唯一一個緋衣人,想來就是父親,不過咫尺的距離,看似一步就能跨過去。
若是拜相,裴氏的榮耀,立刻就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但熱鬧底下的暗流,只怕越發要洶湧,兩宮關係微妙,父親是神武帝的心腹,他是東宮的親信,更何況之前,神武帝還用罷免蘇延賞,表達了對他的支持,接下來的路,越發不好走了。
過午之後,宮宴散場,裴寂夾在出皇城的人群中,看看沒人注意,正要拐去親仁坊,身後傳來裴適之的聲音:「裴寂過來!」
裴寂停頓片刻,也只得轉身迎上去,裴適之邁步向前走著,不動聲色說道:「從今日起,再不准過去外宅。」
「大人,」裴寂低頭跟上,低聲道,「還有些事情,須得過去處理。」
裴適之看他一眼,道:「裴衡,看好你兄弟,休要讓他亂走!」
他不再多說,自顧上了馬,裴衡無奈地走上前來,一扯裴寂:「走吧!」
入夜之時,裴府中一片寂靜,裴寂屋裡的燈早就熄了,裴衡看了多時,走去裴適之門前回稟道:「大人,三弟已經睡下了。」
屋裡傳來裴適之的聲音:「看著點他,這個節骨眼上,休要讓他生事。」
裴衡答應著,模糊聽見母親在裡面說道:「過兩日崔家設宴,讓三郎過去一趟吧,他們想再相看相看。」
裴衡低著頭,心說,早些成親吧,成了親把人拴住,免得一天到晚不著家,連累他這個做兄長的,里外里都是操不完的心。
三更之後,裴府後門閃開一條縫,心腹小僮把著風,裴寂黑衣兜帽,閃身而出。
一路拿著夜出令牌,叫開坊門,來到親仁坊時,裡面已經是一片漆黑。
「郎君,」郭鍛開了門,有些驚訝,「怎麼這等晚!」
「娘子白天回家時,一切可好?」裴寂一邊問著,一邊急急往裡走去。
「一切都好,不過郎君送去的節禮被楊夫人退了回來。」
郭鍛跟了幾步,見他急匆匆地進了內院,便停住步子,搖了搖頭,三更過來,五更又要上朝,只圖片刻相聚,也真是不怕辛苦。
裴寂來到主屋,叫開房門時,花茵披著夾襖,忍著呵欠:「娘子已經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