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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53:31 作者: 第一隻喵
裴寂閉著眼睛,因為看不見,所以她柔軟的手指觸摸的感覺分外清晰。心裡越來越熱,漸漸地,超越了水的溫度。
許久,聽見她低低說道:「好了。」
裴寂伸手拿過架上的干布巾,遞給了她。
耳邊響起窸窸窣窣的動靜,她拿布巾裹住了他的頭髮,慢慢擦拭。一點癢從她手指傳過來,落在頭皮上,心裡貓抓一般,痒痒著落不到實處,水面動盪,布巾沉下去,又浮上來。
擦身披衣,與她兩手相握,走過迴廊,行至寢間,一點紅燭如豆,她挽起紗帳,猶豫了一下,裴寂一口吹熄了蠟燭。
跟著在床上坐下,抱過了她。
沈青葙能感覺到一絲涼意,他的頭髮並沒有全乾,濕濕地貼在她臉上,可他身體熱得很,像燃燒的火。
跟著腰間一緊,他抱起她,放在了床里。
身體立刻又僵直了,但他很快放開手,在她身側躺下,拉過了絲被。
四圍重又安靜下來,他一動不動,仿佛睡著了,但沈青葙知道,他沒睡。
他在等她,等她向他順從。
心裡的防線一點點崩塌,沈青葙慢慢挪動,靠近了他。
想要湊上去,手臂只是哆嗦,掙扎與屈服之間,他忽地背轉身,道:「睡吧。」
暗夜沉沉,他始終不曾回身,沈青葙睜著眼睛躺在黑暗裡,晨曦爬上窗紙的時候,終於迷迷糊糊睡著了。
又很快,被咚咚的鼓聲驚醒。
長安城的晨鼓,一聲接著一聲,沉沉地敲響了。
沈青葙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空空蕩蕩,裴寂已經走了。
「娘子,」花茵帶著婢女魚貫而入,「可要起身?」
沈青葙恍惚著坐起身來,花茵連忙上前扶住,輕聲道:「郎君說,娘子若是想回家,只管回去便是。」
辰時,沈青葙回到了靖安坊沈宅。
一家人圍坐在內堂中,沈楚客當先發問:「十一娘,你阿耶的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又為什麼在裴寂那裡?」
那些緊張悲苦的記憶一瞬間全都湧上心頭,沈青葙忍著淚,低聲道:「阿耶是被冤枉的,那天阿耶去義倉……」
她口齒清楚,記性又好,很快將這些天的事說了個一清二楚,唯獨瞞下了裴寂相逼的內情,沈楚客再也坐不住,起身在屋裡來回踱步,唉聲嘆氣:「這可怎麼處?這可怎麼處!」
「父親且放寬心,」沈浚安慰道,「這案子聖人親自如今過問,聖人英明,一定能查個水落石出。」
「說得容易!」宋柳娘道,「誰不知道惠妃如今才是聖人的心頭好,惠妃自家有兒子,她還能盼著太子好?」
「噓,這話豈是能說得的?」沈楚客打斷她,轉向沈青葙,滿臉殷切,「十一娘,裴寂怎麼說?他是不是願意幫忙?」
「他……」沈青葙臉上一紅,轉而問道,「阿翁,姑丈和我舅舅那邊怎麼說?」
「休要提你姑丈!」沈浮憤憤地插了一嘴,「出了這麼大的事,他連問都不曾問過一句!倒是你舅舅來過幾次,不過你也知道,他如今也在家中守選,官場上的路子早就斷了,就算他想幫忙,也使不上力氣,有什麼用?」
「我早就說楊家這門親事結得不好,楊大郎那個臭脾氣,早晚把人都得罪光,一點兒忙也幫不上!」宋柳娘抱怨道。
沈青葙知道她素來不喜歡舅舅,也不好說什麼,沈浚見她難堪,忙道:「母親,楊家阿舅十分掛心,一直都在到處詢問打聽。」
「有什麼用?要不是他們楊家跟楊萬石沾親帶故,二郎何至於受楊萬石的牽連!」宋柳娘看向沈青葙,「你這一路上,都是跟裴寂在一處?他是不是對你有意?」
沈青葙連耳帶腮漲得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阿姑,」沈浚的妻子黃四娘見她難堪,忙向宋柳娘說道,「要麼我們帶十一娘去寢間說吧。」
寢間的簾幕放下,屏風圍住,宋柳娘急急問道:「你昨夜住在裴寂那裡?」
忍了許多天的淚決堤而出,沈青葙哽咽著點了點頭。
「他對你有意?」宋柳娘滿臉歡喜,「他要娶你?」
沈青葙掉著淚,搖了搖頭。
宋柳娘怔住了:「那,他是什麼打算?」
黃四娘猜到了大半,又驚又疑:「他該不會是,起了歹心吧?」
沈青葙哭出了聲。
黃四娘素來慈愛,忙將她摟在懷裡,柔聲安慰道:「別怕,有我們給你做主,決不讓你受他欺辱!」
「你這胡說的都是什麼大話?」宋柳娘叱道,「大郎被這案子牽連,如今只能閒在家裡,連你阿家也要跟著丟官,如今我們哪裡有法子?難得裴寂肯出頭,好歹先把性命保住,哪還管得了那麼許多!」
黃四娘被她訓斥,不敢再做聲,沈青葙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阿翁和大伯如今都在家,而往常這個時辰,他們應該去衙門的。
原來,竟連家裡人也受了牽累。
「十一娘,你一向都是個懂事的孩子,」宋柳娘握住了她的手,「如今可是性命攸關的時候,暫時受點委屈不算什麼,裴寂又不曾娶妻,他既對你有意,這事如何結果也不好說,況且裴寂的人物門第,比起阿策只高不低,也不算辱沒了你。」
「阿姑,」黃四娘看不過,低聲道,「十一娘跟阿策早就定過親,先不說無故退親要吃官司,況且這事未免也太委屈十一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