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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53:31 作者: 第一隻喵
他是註定要負她的,難道前世便是因為如此,她才這般對他?
可她棄他而去時,分明是在安邑坊裴府門前,冼馬裴家規嚴整,族中子弟若非四十無子,決不允許納妾,她若不是他的妻,又怎麼會隨他住在安邑坊裴府?
前世的他們是如何相識,又是如何走到了安邑坊前那一步呢?
思緒紛亂著,裴寂低眉垂眼,輕輕蘸水,為她潤著嘴唇。
韋策走出雲州館驛的時候,外面正颳起頭一場秋風,道旁槐樹的黃葉被風吹散,紛紛揚揚落在他肩上,憤激消褪殆盡,韋策站在樹下,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郎君!」牆角里閃出個嬌小的身影,跟上了他,「怎麼樣了?」
韋策定睛一看,卻是阿嬋,滿臉期冀地看著他,
方才看見她時,邊上都是些男僕,並沒有侍婢……韋策停住步子,吩咐道:「阿嬋,青妹病了,身邊沒有方便的人照應,你去服侍她吧。」
阿嬋怔了一下,道:「那麼郎君呢?」
韋策轉過臉,道:「我回長安。」
「郎君!」阿嬋撲通一聲跪下了,眼裡湧出了淚,「你要是走了,我家阿郎可怎麼辦?郎君,求你了,救救我家阿郎吧!」(1)
韋策嘆一口氣,雙手來扶她,低聲道:「舅父的案子是要押解進京,由聖人親自審問的,我進不去牢房,留在這裡也沒什麼用,不如先回京去,到時候再想辦法。」
阿嬋只是跪著不肯起來:「郎君,阿嬋聽說,牢房裡是要吃拷打的,阿郎他有了年紀,經不起打,郎君,求你想想法子,救救我家阿郎吧!」
韋策嘆著氣,又來扶她:「我回長安就是去想法子,你先起來再說。」
「真的?」阿嬋跪在地上握著他的手,含淚問道。
「真的。」韋策手上用力,將她拉了起來,「你放心,舅父那裡有我照應,你還是去服侍青妹吧,她身邊沒有用得趁手的侍婢,我不放心。」
「可是郎君,」阿嬋看著他,淚光盈盈,「我,我並不是侍婢,我也是,也是阿郎的女兒啊……」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阿郎,唐時對家中男主人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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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沈青葙醒來時,屋裡已經點了燈。
燭火搖搖的,拖出裴寂的影子,他半扶半抱著她,正伸手去拿案上的藥碗。
沈青葙像是被火燙到了一般,急急想要掙脫。
可病中無力,任憑她極力掙扎,也只是徒勞,手臂撞到了藥碗,藥汁潑出來,灑在裴寂的緋衣上。
有苦澀的滋味在鼻端散開,裴寂沒有去擦,只把藥碗往她唇邊又送了送,低聲道:「長安已經送了藥過來,等你吃完藥,我就帶去給你哥哥。」
沈青葙一下子,便安靜下來。
裴寂的拇指扣著藥碗上沿,剩餘四指托住碗底,輕輕一抬,苦澀的藥汁流出來,送進她口中。
沈青葙沒有再躲,那藥的滋味苦澀極了,可她毫不猶豫地,大口大口吞了下去。
一碗藥很快見了底,兩個人靠得很近,裴寂能看見她眼角噙著的淚光,吞咽的時候,燒得通紅的臉頰會微微鼓起來,清艷中透出少女的嬌憨。
那藥他方才嘗過一口,極是苦澀,他原有些擔心她吃不下,還放了一盞蜂蜜在邊上預備給她過口,可她喝的那樣快,好像根本嘗不出來似的。
裴寂知道她是擔心沈白洛,她想趕緊喝完了藥,讓他去給沈白洛送藥,她好像總是這樣,為了她在意的人,全不把自己當回事。
耳邊聽見她低啞的聲音:「我喝完了。」
裴寂把空碗放回去,伸手擦掉她唇邊殘留的藥汁,輕聲道:「我得看著你發了汗才行。」
她的嘴唇依舊乾澀,指腹擦過去,有些微微的刺手,可心裡的感覺是黏的,像是要粘住他,要他永遠停駐在她身邊。
手中的人一下子嗔怒起來,憤憤地轉過了臉:「你言而無信!你說過的,我喝了藥你就去!」
「只要你答應我幾件事,」裴寂扶著她,慢慢在床上躺好,又把絲被齊著她的脖頸掖得嚴實了,輕聲道,「我現在就送藥過去。」
她濕漉漉的眸子轉過來看他,猶豫著,點了點頭。
「第一件,好好躺著不要動,出汗會有些不好受,你忍耐些,把汗出透了。」裴寂道。
沈青葙很快點了頭。
「第二件,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裴寂道,「只要你能做到這兩件,我立刻就去送藥。」
話音未落,她便已經閉上了眼睛。
裴寂拿起燭台,深深看她一眼,這才把燭台遠遠放在門邊書案上,免得燭光太亮,照得她沒法子安睡。披風掛在床邊的架子上,他走去取下,卻見她忽地睜開了眼睛,帶著幾分不安問他:「你怎麼還不走?」
裴寂無端有些想笑,低頭彎腰,輕聲道:「你再不睡,我就不走了。」
她立刻把眼睛閉得緊緊的,再沒敢睜開。
裴寂披上披風,推門出去,笑意慢慢浮上了唇邊。
他好像總有許多法子來對付她,也許是前世太熟悉了,也許,是他畢竟大她將近十歲,她在他眼中,就像小孩子一般。
「三郎君,」黃綽迎上來,低聲道,「韋策出門時,沈娘子那個丫鬟叫阿嬋的,跟他說自己也是沈長史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