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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45:41 作者: 檐上春
    眾位大臣心中一緊,一聽太后此言,便頓時明白過來太后想要說什麼。

    唐老太傅心中痛切萬分,連淚都來不及擦,已經明白太后的打算,實在是滿心無奈。

    「……哀家以為二皇子可堪大任,擔得起太子之位,不如請欽天監和禮部尋個好日子,在陛下……之前冊立為太子,也好鞏固大齊江山。」

    沉重地閉了閉眼,唐老太傅一言不發。

    二皇子如此年幼,又剛剛學著批閱奏摺,資歷尚淺,一旦咸緒帝去了,芮家不會善罷甘休,太后勢必要垂簾聽政,到時候朝局必定大亂。

    可是事到如今,他又有什麼辦法。

    只怪他醒悟得太晚。

    只怪他沒能在陛下病危之前狠狠打壓太后一黨的勢力,抑制住他們的權勢滋長。

    唐老太傅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只覺得頗為疲憊,布滿皺紋的面容也在這一刻又老了三分。

    *

    冊封太子的日子定在了二十八日,只有短短不過十日的時間了,這個時間雖然過於倉促,很多東西也來不及準備,但眼看咸緒帝行將就木,時日不多了,誰也不敢往下拖了,唯恐出現什麼差錯。

    明明冊立太子是喜事,但因咸緒帝病危,也沒人敢露出什麼笑意來,寧貴妃也只是張羅宮裡的小廚房做了一頓喜宴,低調的送去了寧家,算是慶祝。

    十日功夫,眨眼就過,這期間太后不停地翻看著祭祀祝版,神色複雜落寞,就如同當時先帝冊封咸緒帝那般,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

    在冊封前一日,是要祭天地,太廟、社稷,但因咸緒帝病重昏迷不醒,只能由榮郡王代勞。

    而到了冊封太子這一日,太后早早起了身子。

    皇宮之中,晨曦還未躍上來,鐘聲和鞭聲便已經響徹雲霄。

    宮中無處不都豎滿披甲衛兵,禮典樂曲在每一個角落奏響,望不到盡頭的宮廷禮儀和侍從分立在清和殿前的兩側,處處充斥著森嚴與肅穆。

    二皇子立在殿前,稚氣未脫的小眼睛圓溜溜地轉,赧然看著下面這容納百人的廣場上站著一片黑鴉鴉的官員,像一棵棵樹一般立著,密集而整齊。

    他早已身著太子的華貴裝束,有些惶然無措地扶緊了過於寬鬆的腰帶,茫然看向一旁的王公公。

    王公公向他躬了躬身,輕聲道:「殿下,稍安勿躁,已經快到時辰。」

    果然,話音剛落,那太和鍾準時響起。

    五位輔政大臣穿著繡著仙鶴的官袍,一起邁上台階。

    在禮部的指引下,五位輔政大臣將冊、寶、放至墊著黃緞的香案上,二皇子穿著四爪蟒袍,奶生生的小臉滿是嚴肅,強忍著緊張跪在桌前,接受冊、寶。

    並向咸緒帝所居住的養心殿方向三跪九叩禮,以示感恩。

    天陰沉沉的,暗灰的穹隆籠罩著大地,不時還颳起了幾絲微風,頗有幾分又要降雨的跡象。

    底下的大臣都沐浴在莊嚴氣氛中,絲毫不敢動作,面色莊重地望著殿前那名小少年。

    將冊、寶交由二皇子後,以五位輔政大臣為首,在場的宮人官員盡數跪了下來,高呼太子千歲。

    身後,禮官應時敲響古鐘,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鐘聲畢,禮樂起,大典也從這一刻正式開始。

    在榮郡王的帶領下,王公公引著成為儲君的二皇子走下殿前台階,他需要步行前往太廟上香,不可乘坐車駕。

    台下數百人的目光一齊投來,耳邊是莊嚴得令人窒息的鼓樂聲,二皇子怯生生地加快腳步,跟緊了王公公,下意識地抬頭看向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中,是居高臨下睥睨著一切的太后,她身著全套儀制的華冠貴服,面色因施加粉黛而更為蒼白,布滿皺紋的雙眼無甚感情地垂著,看著二皇子,紅唇勾著一抹笑意,像在鼓舞著他,卻不知自己陰森怪異的面容嚇得他趕忙移開了眼神。

    這場典禮一直到了晚間。

    清和殿內燈火通明,絲竹之音不斷,太后一身華袍,頭戴鳳釵,滿目矜肅的領著寧貴妃和太子到清和殿接受滿朝文武的賀祝。

    這場盛大的典禮已經接近了尾聲,不少大臣心中頗為複雜,有的高興,眉梢都掛著笑意,有的暗愁,連口酒都喝不下去。

    但無論如何,事情已成定局。

    而就在清和殿內推杯換盞,一派融融之時,養心殿內卻是昏昏沉沉。

    殿內門窗緊閉,只點了一盞燭火,豆大的火光在黑暗之中輕輕搖曳,非但沒有照亮什麼,反而像是要被黑暗吞噬一般。

    今日的夜很涼,連風都有著絲絲寒意,吹得人後脊背都泛上一股冷。

    本該守在養心殿的宮人早已經不知所蹤,不知過去了多久,連明月都被烏雲遮掩,黑沉的夜色不留下一絲光亮,緊閉的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

    屋內最後一絲火光也被湧進來的寒風吹滅,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來人卻絲毫沒有停下腳步,趁著窗外檐下的最後一絲光亮,走到了咸緒帝的床邊。

    這人是個小太監,低低瘦瘦,走起路來卻也穩當。

    他停在床榻前,手裡端著一碗藥,就著窗外那最後一絲光緊張又害怕地打量著咸緒帝。

    床榻上的咸緒帝雙目緊合,臉色慘白,嘴唇發青,在如此安靜的情形下都已然快聽不到他微弱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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