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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45:41 作者: 檐上春
不過不知為何,王楚清鋃鐺入獄之後並沒有提起此事,怕是覺得證據不夠,此事又關係重大,不好言說。
薄唇輕抿,咸緒帝看著手裡的證詞,猛地咳了兩聲,跳躍的燭火映照在他的眸中,讓他顯得有些不怒而威。
養心殿內一時安靜下來,謝殊也沒有貿然繼續開口。
外面不知何時又滴落下雨來,淅淅瀝瀝地砸在屋檐上,寒風順著敞開的窗戶鑽了進來。
咸緒帝臉色鐵青,被寒風吹了一激靈,止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他咳得撕心裂肺,嘴唇也越來越白,謝殊驚了一下,快步上前沏了一杯茶遞給咸緒帝。
咸緒帝咳得身子止不住地哆嗦,剛接過茶盞茶水便灑了一手,他強忍著顫抖,低頭灌了一口茶水。
守在外面的公公早已經聽到了動靜,擔心地低聲道:「陛下,要不要奴才去叫太醫。」
咸緒帝指了指半敞的窗戶示意謝殊去關上,待風停下,又灌了兩口茶水之後這才勉強的止住了咳嗽,他清了清嗓子,阻止要去叫太醫的公公,閉上眼睛輕喘。
方才猛烈咳嗽泛起的紅暈已經褪下,咸緒帝臉色驚人的白,謝殊也不免說道:「陛下還是叫太醫來瞧瞧吧。」
喘了一會兒氣,咸緒帝這才睜開眸子,坐直身子,無力地揮了揮手道:「無事,不過是一些小毛病罷了,太醫瞧了也無用。」
「可……」看著咸緒帝慘白的臉色,謝殊欲言又止。
咸緒帝卻指了指桌子上的供詞,徑直打斷道:「你是說最近京城風波不斷,都是這些當年逃出去的宗親在作亂?」
謝殊只好壓下勸說,繼續回稟道:「這些逃出去的宗親並沒有四散逃亡,還是集合起來,流連各地收納周國舊部殘存勢力,組建了一個江湖幫派,玉全幫。」
「這些年來,他們越演越烈,已經插手到了朝堂之上,不止京城……」
謝殊抿了抿唇,「江陵首當其衝,被玉全幫的勢力滲透不少。」
江陵位置特殊,連東南接西北,不僅占著重要的運輸碼頭,這裡也曾是周國的地界。
當年周國國滅,這裡才被吞滅,成了自國的領地。
可當年一戰,自國也傷亡慘重,對於猛然擴張的領土並沒有太多的官員可以調配,很長一段時間有些鄉郡都是沿用的周國固有的投誠官員,也因此讓這些周國宗親有機會乘虛而入。
江陵便是如此。
此地這兩年雖然重要,但當時還並沒有發展起來,烏江河也沒有挖通,又因戰爭的摧殘而城池盡毀,這麼一個殘局並沒有得到先帝的重視,當時的江陵郡守便是周國的舊將。
而隨著烏江河的挖通,此地這才變得重要起來,可當先帝開始派遣官員來此駐守時已經變得為時已晚。
光看劉川的帳本便知,這裡簡直可以說是玉全幫的領地,每走三步便是玉全幫手底下的鋪子,也難怪戚家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將在劉川府上搜羅到的帳本遞上,謝殊沉聲說:「他們這些年在暗中發展了不少勢力,劉川一個小小的商人便與這許許多多的富商和官員掛鉤,也正是因為他每年都朝這些人府上送了不少的禮,這才多次偷偷運送貨物而不被發現。」
這冊帳本沉甸甸的,厚的咸緒帝都眼皮一跳,不顧歪倒在桌上的茶盞,快速地翻動著手裡的帳本。
劉川很謹慎,管家被審訊時也說,很多東西他都是即看即銷毀的,所以他府上除了這冊帳本也並沒有留下任何與官員的書信往來,就只有這本帳冊可以定罪。
只是蹊蹺的是這冊帳本上並沒有與余忠福相關的帳目,能定余忠福罪的洛安也並沒有抓到,而謝殊身上雖有劉川的另一份口供證詞在,此時也沒有貿然開口。
他也有私心在。
此時把劉川的這份證詞遞上去,固然可以定余忠福的罪,但戚家的事也就要被捅出去了。
劉川的口供涉及戚家。
謝殊此時還不敢遞出去。
深吸了一口氣,謝殊輕輕地閉了閉眼,壓下心中的萬般情緒,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
他十五歲進錦衣衛,一直謹記錦衣衛鐵律,把清君側查污穢當成此生信條,從未逾越過,像這樣瞞下證據不報,還是他當差數年頭一回。
內心不可謂不動盪。
「好,好!」粗略地掃過帳本之後,咸緒帝眉宇間染上戾氣,他將這冊帳本狠狠地摔在桌子上,「好一個玉全幫,好一個江陵,好一個周國殘孽!」
「玉全幫,玉全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他們這是早早謀劃著名要造反!」咸緒帝猛地站起身來,又狠狠地咳了兩聲,手扶著桌子這才穩住身形。
謝殊垂首,「陛下息怒,小心龍體。」
咸緒帝怎麼能息怒,他重重地將手邊的茶盞揮出去,茶盞砸在地上,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咸緒帝卻仍是不解氣,一連將桌子上的奏摺都掀翻了去,最後身子無力,靠在椅子上只喘粗氣。
宮殿內寂靜無聲,只聽外面嘩啦的雨聲和咸緒帝粗重的呼吸聲。
沉默,沉默……
氣氛如同繃緊的直線。
不知過去了多久,咸緒帝的臉色實在是太不好了,謝殊皺了皺眉頭,剛想叫太醫,就見額上青筋直蹦,努力克制怒火的咸緒帝猛地抬起頭。
他咬著牙說:「查,給朕查,一個都不要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