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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45:41 作者: 檐上春
    蘇文嵐垂下眸子,長長的眼睫遮擋住那一閃而過的幽光,她手指微動,攪拌著碗裡的蓮子羹,終是將它遞給春蘭,「我實在是吃不下,你將這碗羹湯喝了吧。」

    春蘭一頓,「這怎麼行,這是老夫人特意囑咐廚房給小姐準備的。」

    蘇文嵐輕聲說:「屋子裡也沒別人,你喝了也不會有人知道,不然放涼了端出去也是便宜廚房那群婆子。」

    春蘭一聽,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過,將羹湯一飲而盡。

    屋子裡一片寂靜,能聽到外面的水聲,片刻之後,春蘭滑落在地,不省人事。

    蘇文嵐抬起頭靜坐了一會,順著窗沿看著四方的天,忽地拿起一旁的剪子一把將手中的鴛鴦刺繡一分為二,她胸口上下起伏著,冷靜了一會這才站起身,丟下手裡刺繡出了屋門。

    院子裡外看守她的人已經不見,拐角處走過來一位嬤嬤,雖然低著頭,但蘇文嵐還是認出來了她,正是淮陽侯老夫人身邊伺候的。

    蘇文嵐垂眸短促地笑了一聲。

    那嬤嬤上下打量著蘇文嵐,嫌惡皺眉,將備好的衣裳遞給她,等她換好之後,一路低著頭避開人,將她從側門領出了府上。

    外面已經有馬車接應,嬤嬤也跟著坐上來,被蒙上眼睛之後,馬車這才行駛起來。

    蒙上眼被人看管著,那嬤嬤有些忐忑,蘇文嵐倒是平靜地坐著,看不出絲毫波瀾。

    等到了地方,被領著進了一處宅子,她臉上蒙眼的黑布這才被扯下來。

    身在院子的一處亭子裡,只見前頭跪了一人,頭套麻袋,鮮血淋淋,在這寒冬臘月里只穿了一身淡薄的裡衣,被折磨的只剩一口氣了。

    在他們身前還站著一個人一身錦衣,手裡拿著一把長劍。

    寒風揚著細雪,水面粼粼,寒風吹得人頭皮發麻。男子轉過身來,正是滿臉笑意的王嚴。

    「娘子來了。」王嚴笑:「那就不能陪你們玩了。」

    這聲娘子並非纏綿悱惻的曖昧親熱,而是輕薄至極的調笑。

    滿意地看著蘇文嵐蒼白的面色,王嚴眸中冷光突然迸射,拿著刀倏地捅向了身前的那人,那人甚至來不及慘叫,便歪倒在地。

    手起刀落,長劍拔出,濺了王嚴一身血。王嚴卻是哈哈笑了起來,大聲說:「爽快!」

    蘇文嵐離得近,也被漸上了星星點點的血珠,她腿一軟,險些跪了下來,靠著指甲戳進掌心傳來的尖銳刺痛這才勉強能穩住心緒。

    王嚴拎著長劍,示意蘇文嵐坐下,輕聲說:「娘子,這幾日過得可好?」

    這聲音輕飄飄的含著陰惻惻地笑意,就如同深夜裡的陰風,讓蘇文嵐的身子止不住的戰慄,她抿著唇,「我好不好你不是應該最清楚了。」

    王嚴笑說:「被囚禁的滋味確實不好受,為夫這不是救你出來了。」

    蘇文嵐抬起頭,害怕地說「你什麼時候放過我,我……」

    蘇文嵐眼裡蓄著淚光,「我為了嫁給你已經和家裡鬧翻了,你還不肯將解藥給我嗎?」

    她和王嚴的相遇是因著陵安河的一場意外,她剛落水便被王嚴所救,對他甚是感激。後來王嚴對她無微不至的關懷也曾讓她一度動心,全心全意想要嫁給他。

    可是父親不同意,將這其中利害跟她盡數講了一遍,她也漸漸清醒過來,決定聽從父親安排。她寫了封信與王嚴說清楚,應著他的要求出來見了最後一面,卻沒想到王嚴竟然……

    他侮辱了她,還給她下了毒藥,她跑遍整個醫館卻找不到解藥,還因著貞潔敗壞之事一直不敢將此事告訴家裡人。

    可如今,事情還是敗露了,她父親知道了此事,如今鬧得滿府上下都在議論她的事,知情的人對她說三道四。

    「是你向父親透露的此事對嗎?那個女大夫也是你的人,你到底還在侯府上安插了多少自己人!」蘇文嵐身子輕微抖動,淚珠子如同掉了線一般往下落。

    說著,蘇文嵐猛然起身,對著身後站著的嬤嬤甩了一巴掌,怒罵道:「祖母待你不薄,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

    嬤嬤被打了一個踉蹌,捂著臉怒瞪著蘇文嵐,卻因忌憚著王嚴不敢說話。

    王嚴置若罔聞,悠然地逗著鳥,「別激動呀娘子,只要你嫁進我府上,我自然會把解藥給你。」

    蘇文嵐喘著粗氣,過了半晌說:「我父親根本不同意這門親事!」

    王嚴放下鳥食,臉上依舊含著笑意,輕飄飄地說:「那就沒法子了,只能……」

    他說,「那你就只能去死了。」

    話落,便從天而降幾名侍衛,刀劍出鞘,閃著雪光,一步步朝蘇文嵐走過來。

    王嚴嘆了一口氣,「我顧念著往日情分,會給你留個全屍。」

    眼見侍衛就要邁上台階,蘇文嵐身子狠狠一抖,終究還是怕了,哆嗦著說:「我還有法子。」

    「哦?」王嚴挑了一下眉。

    蘇文嵐聲音顫抖的不像樣子,帶著哭腔,「我可以先斬後奏,謊稱有孕跑去你府門口求你收留我,到時候京城中人都知道此事,父親為了府上的幾位妹妹只能點頭。」

    王嚴這次的笑意終於達眼底,他輕走過來撫摸著蘇文嵐的臉,愛惜地說:「這倒是個法子。」

    王嚴的手沾著血,很是冰涼,被撫摸過的臉頰如同被毒蛇爬過一般,激起一片戰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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