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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45:41 作者: 檐上春
直到戚秋的到來。
他不知該如何形容這個感覺,只知道屬於他的這幅水墨畫終於不再單調,她像是春日的嬌花,夏日的青雨,秋日的黃葉,冬日的落雪,在他的水墨畫上落下了最鮮明濃烈的色彩。
於是,她變成了心尖的一點紅。
他生來桀驁尊貴,有著屬於自己的凌雲志,仗劍便敢指天涯,心中自有乾坤向,他原以為自己會傲氣向君,肝膽為國一生,從未想過有一日也會被兒女情長牽繞,會對一個人潰不成軍,千思百念,甘願做她的裙下之臣。
這份沉甸甸的心思,他自己也不知是從何時開始生根發芽的,或許是初見時她的唇邊淺笑,或許是她笑語盈盈時的那一聲聲表哥,又許是那份雪天送來的那份生辰禮,也可能是瀲灩河水下的那個回眸……
謝殊自己都說不上來。
可世間很多事不就是這樣,來的沒頭沒腦,毫無端由,讓你連個琢磨的開端都找不到,回過神之後卻發現早已經牽腸掛肚。
他落入俗套,變得越發多思,想知道她今日是否過得開心,想知道她晚上是否好夢,想知道她垂眸時在想什麼,想知道她是否也存著滿腔心思。
理智早已消失不見,他已經無法再克制自己。
這世間的情愛真的很奇怪,愛一個人好似真的很不容易,它會激起你所有的負面情緒,讓你變得敏感,多疑,憔悴,卑微,懦弱,歇斯底里,愛又好像很簡單,只要你一個眼神,我就能重振旗鼓。
只是……
握著耳飾的手漸漸收緊,謝殊緩緩吐出一口氣。
耳飾被磨得尖銳,陷入手心裡,便是一陣刺痛。
她不說實話。
謝殊緩緩地低下了頭。
戚秋總是騙他。
他調查蓉娘這麼久都不知道她是關家後人的事,戚秋卻是能夠脫口而出,景悅客棧的火災是鄭朝放的他心知肚明,戚宅著火的事,霍娉跟她的打鬥,生辰禮上發生的事,還有許許多多的事他都一清二楚。
她身上有許多事有許多謎團都是他無法探知的。
先開始不揭穿不過是為了想知道她這麼千方百計想要做什麼,到了後來,謝殊自己都說不上來了。
但他清楚的知道,戚秋對他說的話總是半真半假,總是挑好聽的話來哄他。
就像是她像他哭訴戚家出事一樣。
明知她的說辭半真半假,信不得,可看著她紅著眼眶的樣子,他卻又依舊甘願上當。
謝殊又想到了韓言。
自嘲一笑,謝殊低下頭,縱使之前戚秋說過她對韓言並無情誼,只是為了敷衍母親,他現在依然還是怕戚秋那是為了哄他所以故意找的說辭。
屋內燭火搖曳,昏暗的光亮斜映在謝殊稜角分明的側顏上,如同黑白畫上的一道橘黃色的色彩。
謝殊靜坐了一小會,抬手將耳飾放進了手邊的扁匣里。他站起身,披上大氅走了出去。
胡同巷子裡的都是些小酒樓,酒都是些便宜貨,寧和立卻最愛坐在那裡頭喝酒。
這道胡同都是土路,混雜著雪水,抬步下去便是滿腳泥。
謝殊到的時候,寧和立已經喝的醉醺醺的了,好在神志還算清醒,知道給自己找個沒人的房間裡躺著。
他指了指床前的長板凳,示意謝殊坐下。
看著桌子上的酒罈,謝殊皺起眉頭,「你怎么喝這麼多烈酒?」
寧和立不說話,只是笑。
過了半晌,寧和立覺得屋子裡太過安靜,抬起頭說:「謝殊,別不說話呀,你今日來找我所為何事。」
謝殊揚手給自己倒了一盞茶,靜了半晌,才開口說:「王嚴行刺是否與你有關?」
寧和立又笑了,翻身坐起來說:「就知道瞞不過你。」
他從謝殊手裡奪過那杯剛倒好的茶水,倒是老實坦白的交代了,「我無意中得知竹芸在追查的王嚴行蹤,只是向她透露了王嚴所在的地方,這不觸犯律法吧。」
寧和立無辜的說:「當時我又不知道她是要刺殺王嚴。」
謝殊抬眸看著他,「不知道你還幫著灌醉王嚴?」
王嚴雖然武藝並不怎麼好,但若不是被寧和立灌醉也不至於被竹芸一刀刺中要害,險些就沒了命。
寧和立不承認,「那可是他上門來敬我酒的,我事先又不知道,怎麼能說是我故意灌醉他的?」
其實謝殊和寧和立心知肚明,就算那日王嚴不上來敬酒,寧和立也會下去找他。寧和立那麼厭惡王嚴,肯將眾人宴請到和王嚴同一家酒樓本就衝著王嚴去的。
只是這事根本無法查下去,寧和立只要咬死不認,誰也拿他無法。謝殊他就算因為這事把寧和立抓進牢里,無憑無據也只有放人的份。
謝殊也懶得和他在這件事上掰扯,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歸家?」
寧和立和楊彬是一樣不著調的,動不動就一連幾日不歸家,寧家長輩找不到寧和立,又不好大張旗鼓的找,只好來拜託謝殊。
寧和立擺擺手,敷衍道:「再說,再說。」
謝殊便沒再問,剛要揚手倒茶卻被寧和立攔住。
寧和立擺了擺手,「來到酒樓一直喝茶作甚,就飲一杯暖暖身子。」
說罷,揚手給謝殊倒了一杯酒,酒香溢出來,飄得滿屋子都是。
謝殊心裡藏著事,聞言便也沒有阻止,等寧和立倒完酒之後,他端起酒碗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