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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43:06 作者: 江甯
    「屬下向來不信這個,索性又帶人將屋子裡里外外搜查了一遍。發現氣味稍濃重的地方就是床鋪附近。翠玉軒設計特別,並非尋常的木板床。床下是用磚砌成的,中間掏空,以供冬日燒火取暖。更像是鄉下人家砌的炕。一般每年秋日都會重新清理,免得冬日燒火不通暢。而現在正是夏季,翠玉軒應該不會挪動磚石。但屬下發現床鋪下的磚石有些鬆動,磚縫間的封泥好像才抹上沒多久的,還很新。於是屬下便將磚石鑿開,發現裡面是一大塊碎肉,已經腐爛。」

    「還在現場?」陸舟問。

    封四忙道:「小人一發現碎肉便趕緊回來稟告大人,翠玉軒留了人把守,現場沒動。」

    陸舟抬步就往外走:「走,我們一起去看看。」

    他們說話沒有關門,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了出來,在院子裡聽著也挺真切。吉祥嘟囔了一句:「難道是把人砌到牆裡頭了?」

    他也沒多想什麼,就是嘴碎叨咕叨咕。倒是周小郎聽著他說,竟破天荒的開口問吉祥:「人砌到牆裡還能活麼?」

    吉祥知道這周小郎,他在衙門呆了有兩日了吧,走路輕飄飄的,還不說話,活像個幽靈。突然跟自己說話他還嚇了一跳。

    「嗐,當然活不成了。不過你也不用害怕,我們大人可聰明了,什麼案子都能破。」

    周小郎眼神一黯,垂著腦袋不吭聲了。好半響方才抬頭看吉祥:「大人很厲害麼?」不等吉祥開口,他又兀自說了一句:「大人好看,一定厲害。」

    吉祥:……這是什麼邏輯?

    他拿眼瞥了瞥周小郎,覺得這孩子今日怎麼突然話多了起來。而且他眼神好像不太對,瘦小的身體似乎在打著顫。吉祥忙問:「你怎麼了?被嚇著了?」

    周小郎又不說話了。

    翠玉軒發生命案的事情陸舟沒有刻意隱瞞,也瞞不住。前些天他帶人先抄竹苑又抄翠玉軒,陣仗不小,所以百姓們也都知道是出事兒了。尤其陸舟還吊著手臂出門,就更讓百姓們以為平縣肯定是出大事兒了。

    陸舟雖發了告示安撫民心,但這種虛無縹緲的不安和恐懼就好像釉面瓷瓶上細細的裂痕一樣,只要一點力道,瞬間就能襲遍全身。而且陸舟隱隱感覺到有人從中散布謠言,製造恐慌。

    臨出門時顧淮本來給陸舟安排了一隊人手隨行,但陸舟拒絕了。他平素出門身邊只跟著孫狗子和封四,更多時候都是自己帶著吉祥走街串巷的溜達。百姓們習慣了,若是擺大陣仗反而會給人壓迫感。

    但顧淮不放心,陸舟便叫他暗中安排人手隱藏在人群中,順便看看是否有行蹤可疑之人。

    陸舟在縣衙養傷,憋了好幾日,這日出門百姓們還覺得稀奇。有那好信兒的就問陸舟:「陸大人,您傷著了?哎呦,是哪個殺千刀乾的!」

    陸舟笑道:「不礙事兒,出公務時被賊人傷了,不過那些人都給拿住了,大傢伙兒倒也不必過分擔心。」

    「哎呀呀,咱們平縣向來太平,這是哪裡來的匪寇如此膽大包天。陸大人,真都將人拿了?不會傷了大傢伙吧。前兩日我兒子出去進貨,還聽別人說有半路劫道的,可凶了。」

    「就是就是,大人前兩日二話不說抄了竹苑和翠玉軒,還聽說翠玉軒死了人,可慘啦。大傢伙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呀,心裡頭可慌著呢。都說平縣鬧了匪,連知縣大人都敢行刺呢。我家婆娘都要收拾包袱躲回娘家去了。」

    陸舟眸光一閃,笑意凝著一層寒霜,他看向頭一個開口的人,問:「您兒子是在何處聽說的,又是聽何人所說?匪患干係重大,本官卻半點風聲都沒聽到呢。不如請您兒子過衙門一趟好好與本官說說此事。若尋著蛛絲馬跡,本官必定派縣尉去將人拿了下獄,也省得大傢伙惦記。」

    那人眼神閃了閃,攏著袖子『嗐』了一聲:「就是聽別人說的唄,也都是過路人,說過話便也沒再見著,興許就是隨口一說呢,咱也不清楚。」

    陸舟往人群中看了眼,隨即便有人盯上那人。陸舟環視一圈,目光有些發沉。

    煎餅張一直在攤位上,他打遠瞧見陸舟同大傢伙兒說話,忙麻利的攤了個煎餅,還多加了一個雞蛋。見陸舟走過來,忙把冒著熱氣的煎餅遞過去,笑道:「大人好久沒出來了,吃個煎餅吧。」

    別說陸舟還真想這一口了,可惜前些日子大夫囑咐他要吃清淡的食物。陸舟用那隻沒受傷的手接過煎餅,封四立馬將錢遞了過去。以往煎餅張是不推拒的,這回他倒是沒接,道:「大人為平縣安定做了這麼多事兒,還受了傷,小人沒什麼好東西孝敬大人,今日這煎餅就權當是小人的一番心意,還請大人萬勿推辭。」

    煎餅張他婆娘也道:「是啊陸大人,您別管旁人如何說,咱們是相信大人的。那些人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干,整天想那不著邊兒的事兒。」

    隔壁賣饅頭的老漢也道:「可不是,最近縣裡是有些風聲,搞得人心惶惶的。尤其是大人好幾日不出門,這不是就都尋思上了。還說什麼大人嘴上沒毛辦事兒不牢,一聽鬧匪就慫了,嚇的連門都不敢出。」

    「要我說大人雖年輕,卻十足穩重。查抄的兩處鋪子也必定是有問題的。事兒大人擺平了,那就不叫事兒了。他們倒好,整日掛在嘴邊,好像平縣就要完了似的。再不濟平縣上頭還有登州府呢,盜匪再能耐,還能大過登州府駐軍去?這不是瞎嚯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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