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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43:06 作者: 江甯
荀湛側首:「承蒙伏先生抬愛了。在下當年入京,有幸得伏先生賞識保舉,此恩一直未忘。如今大弟子陸文在京為官,亦得伏先生照顧,在下一直想找機會回報一二。想不到竟在此處碰到他老人家的學生,也是緣分一場。」
袁均就笑:「其實這緣分也可以再加深一些的。」
陸滿倉聽他們你來我往,好像說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說。他不是很懂的跟著點頭,心說原來他大女婿名頭這麼大,連京里的大官兒都誇他好呢!
荀湛將目光放在稻田裡,只見袁敘白哼哼哧哧的奮力向前,他掌心有汗,好幾次差點兒將鐮刀甩出去。四郎和阿璟在前面頻頻回首看他,時不時的鼓舞兩句。
他這兩個徒弟是什麼德性他可太知道了,不用問都知道這倆貨在成都府時可沒少欺負人家袁公子。但袁敘白這個人……雖然有點滑頭,但做事頗為專注,飽受兩人欺壓也能堅忍不拔,當真精神可嘉呀。
荀湛笑意浮上嘴角,道:「若袁公子不棄,在下倒是不介意給四郎他們添個師弟的。只是四郎他們自幼便跟在我身邊,教導多年。如今孩子已經大了,目下都在華陽書院讀書,也只偶爾書信來往指點些許課業。袁公子這一聲老師恐怕叫的有些吃虧了。」
陸滿倉這會兒才算聽明白,合著袁知縣這是想叫他侄子也來拜師呢。陸滿倉就忍不住挺直了脊背,與有榮焉。
袁均聞言笑道:「若能得荀先生教導一二,也是敘白的福氣。」他望了望四野瘋跑的孩子們,道:「先生大才,屈居這小山村未免可惜了。」
荀湛則道:「山野安寧,風景秀麗。每日教書育人,讀書取樂。妻兒安康,家人和睦,徒弟爭氣。人生如此,卻也沒什麼可惜的。」
袁均便不再說話了。
割完這一趟,陸舟三人就從稻田裡出來了。割稻子只是讓他們知農事,體會農人不易,倒也不是真要他們和農人們一樣幹活。累出個好歹來耽誤讀書,反而得不償失了。
陸舟和李雲璟每年都來割稻子,倒是適應良好。反觀袁敘白,整個人就像個泥猴子似的。他才爬上來就見他叔叔袁均立在壟溝前頭,就忍不住皮一緊。叔叔從小便告訴他在外要知禮守節,不能做出有辱斯文之事。可如今……
袁敘白心中惴惴,正要往陸舟身後挪一挪,假裝自己沒被發現……
「敘白!」袁均這時一出聲,嚇的袁敘白一激靈。
他忐忑的走上前,顫顫巍巍的行了禮:「叔叔!」
一反常態,叔叔非但沒有批評他,反而拉著他的手把他帶到荀先生面前。
「敘白,你不是一直欣賞荀先生學問麼,叔叔我剛才可是好話說了一籮筐才叫先生收下你,你可要好好聽先生教誨,別打了叔叔的臉呀。」
袁敘白當場愣住。
陸舟和李雲璟對視一眼,相互撞了下肩膀,然後一左一右將袁敘白擁住,笑嘻嘻道:「沒想到你真成了我們師弟呀!」
袁敘白這會兒反應過來,心中狂喜。但面上矜持著,抬眼偷瞥荀湛,小聲道:「先生還沒點頭呢。」
荀湛就沖他招手:「敘白,你上前來。」
袁敘白抿著嘴漾著笑意快步走上前去,拱手道:「荀先生好。」
荀湛微微頷首:「你雖不是我一手教出來的,但我既收你為徒,必會全心全意教導。眼下你師兄弟三人都在外讀書,若有什麼不解之處,盡可書信與我,我必定盡力解答。往後每月我都會往返成都府一趟,逗留幾日,考校你們的課業,答疑解惑。」
袁敘白激動不已,恭恭敬敬的沖荀湛行了一禮,道:「謹遵先生教導。」
荀湛道:「你們勞累一日,先去洗漱休息吧,明日到學堂去見我。」
「是,先生!」
袁敘白渾身通泰,頓時覺得胳膊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腰板也挺直了。
陸舟就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師弟,任重而道遠呀!」
袁敘白總覺得他笑的很賊。
當晚,陸伯庸去找荀湛喝茶。
荀湛知道他為何而來,也不逗他,直說道:「伯庸是為袁大人那番話來的?」
陸伯庸點頭:「當初不知袁大人底細,倒少有來往。近幾年觀袁大人行事作風倒是頗為欣賞,如今方知是伏先生得意門生。他言談之中屢次提及伏先生,恐怕是來做說客,請子湛出山哪。」
荀湛捏著茶杯笑道:「伯庸也是來當說客的?」
陸伯庸抖了抖衣擺,正襟危坐:「子湛,袁大人說的沒錯,你有大才,在溪山村當一教書先生的確屈才了。你雖說甘願隱居,但你我相交多年,子湛心中抱負不得施展,恐怕心中仍有幾分不甘。何不趁此機會復歸朝野,好好施展一番拳腳。」
荀湛有些悵然:「只怕又會重蹈當年覆轍。」
陸伯庸道:「伏先生三朝帝師,歷經沉浮。今年事已高,仍盡心教導當今。縱觀這幾年朝廷下達的政令,可見這位皇帝是鼎力支持伏先生治國之策的。小文在書信中也提及當今力圖變法,奈何劉曹兩家從中作梗,許多政令不得實施。伏先生為此廣納賢才,卻仍然不能與劉曹勢力抗衡。」
「子湛當年意氣風發,也是敗在奸佞之手,滿腔抱負無處施展,難道真就甘願如此麼?你看我家小文小武,再看四郎和阿璟。子湛,年輕一輩已經成長起來了,我們亦不能再蹉跎下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