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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5:43:06 作者: 江甯
    袁敘白叫道:「你們好不閒適呀,我整日背書,頭都大了一圈。」

    吳槐就笑:「可不能再大了。」

    袁敘白毫不見外的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咚喝了兩杯才道:「這都要秋收了,天氣還這麼熱!」

    吳槐就道:「秋收書院要放假了吧,你們要回家去?」

    陸舟點頭:「有十天秋收假,我和師兄要回鄉,大頭也和我們一起走,他去看他叔叔。」

    吳父笑著說:「回鄉好啊,秋收啦。往年秋收的時候,金黃的稻穗鋪滿了打穀場,太陽一照啊就跟金子似的閃閃發著光。多好……」

    然而吳家現在沒有地了。

    吳父不由哂笑:「瞧我,說的都是些什麼。」他眯縫著眼看著天,說:「想不想聽一個故事?」

    陸舟心念一動,點了點頭:「我和師兄從小就愛聽故事。」他說著拖過一旁的小板凳,雙手搭在膝上,就像小時候陸滿倉給他講故事時一樣,顯得特別乖巧。

    李雲璟坐在他身邊,從兜里掏了把瓜子,還分了陸舟一些。袁敘白左右看看,也找了個空坐下,手裡捧著茶杯。對這種聽故事的感覺還挺新奇的。

    吳父見他們這麼捧場,忍不住笑了笑,道:「槐哥兒小時候也是這樣呢。」

    他嘆了口氣,緩緩開口:「我小時候也是呀,大概小孩子都喜歡聽大人講故事吧。我記得那時父親整天都很忙碌,可不管再忙,他回家第一件事都要來看我,還給我帶好吃的點心。那會兒吳家正是輝煌的時候,我們家在府城有個宅院,還有好些僕人。父親是個很有魄力的人,他從祖父那裡學了一手炒茶的好技藝,還買了幾個茶園,我家生意很不錯。」

    「只是偶爾會見父親憂愁,他似乎一直在找什麼人。等我再大一些時候,父親告訴我,他還有個弟弟。只不過我這位叔叔常喜歡和城裡的小混混在一處,祖父時常罵他不爭氣,他也不惱,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也許祖父是為家族考慮,也或者是他偏疼長子。彌留之際,祖父給兄弟倆分了家。那時父親已經將家業擴了不少,祖父叫父親自己收著。他將家裡原本的產業給兄弟倆分了,父親占大頭。叔叔自然不服,鬧了一通。父親還說不如再給叔叔一些,祖父不同意。父親便也作罷。」

    「分家之後,父親便更加忙碌了,家業也在一點點的擴大。直到有一天,有賭坊的人找上門來。」

    他閉了閉眼,緩了口氣兒,繼續道:「賭坊的人說叔叔輸了很多錢,人被扣下了,要父親拿錢去贖。湊不夠現銀,就拿茶園抵債。」

    「祖父臨終時告訴父親要好好照顧兄弟,畢竟血脈相連,父親自也於心不忍。便將家裡的現銀都拿了出來,將兩處茶園抵了出去,湊足了錢才將叔叔撈回來。」

    「父親為了讓叔叔不再去賭,也是想給他一個教訓,便用這欠條收回了祖父當年留給叔叔的產業。父親盤了盤,方知叔叔已經將大半家產都敗光了。怪不得賭坊的人會找上父親,他當時就氣昏了頭,將叔叔大罵一通。那之後,叔叔就離家出走,多年杳無音訊。」

    「父親時常懊惱當初不該對叔叔說那麼重的話,他託了不少人去打聽叔叔的下落,有人說叔叔在外給人打死了,也有人說叔叔去北邊發財去了。總之說什麼的都有。父親臨終之時還告訴我,若哪一天有叔叔的消息了,一定要去墳前告訴他。」

    吳父憶起往事,不免有些悵然,他呷了口茶,繼續說:「可惜我沒有父親那樣的手腕。那會兒宋家在成都府已經有了些依仗,他們家做的就是茶葉生意,一早便盯上了我家茶園,使了不少齷齪手段。我家只是商人,在官場上沒有什麼人脈,而那時的成都府尹早就被宋家收買了,我走投無路,只好將茶園抵了出去,攜妻帶子的回了鄉下。家裡尚有百畝良田,好好經營,做一田舍富家翁,將兒女供養出去,此生便也足矣。」

    他又自嘲的指了指自己:「我是不是挺沒出息的。」

    陸舟搖頭:「吳伯父是通透人,錢財再重也不如家人平安。」

    吳父就嘆了口氣:「所以我不後悔輸了家產,只恨那些人出爾反爾背信棄義,傷了我兒。」

    陸舟聯繫前因,輕聲問道:「伯父賭輸了錢,是不是和當年出走的叔叔有關?」

    吳父看他一眼,點了點頭。

    第60章

    「叔叔的後人找回來了。」吳父這樣說。

    他看著吳槐,道:「他和槐哥兒差不多大,那雙眼睛和記憶里的叔叔很像。他自稱是叔叔的孫子,叫吳樹。」

    陸舟就問:「伯父是怎麼和他碰上的?伯父去賭和他有關?」

    吳槐也支楞起耳朵,自那日父親醉酒後他就一直想問,只是父子倆都受了重傷,他找不到機會。

    吳父呷了下嘴,道:「因為叔叔的緣故,父親三令五申不許我家的人沾賭。我對賭坊一向敬而遠之。那天去賭,也只是個意外。你說的沒錯,和他有關。」

    「那天我去城裡打酒,路上碰見一個少年人,他跑的急匆匆的,還撞翻了我的酒罈。那可是陳記佳釀,我等了好久才買到的,酒罈子掉地上碎了,那酒一滴都不剩,可心疼死我了。當時我就生氣了,喊住了他。不過他態度倒還不錯,和我道了歉,還說要賠我銀子。」

    「他態度一軟,我便也不好意思再數落他。而且那少年我瞧著就面善,總有一種親近感。便也沒再說什麼,想著再去陳記買一壇別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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